他没有修士的神识来压制魔气，只能单方面受折磨，身体像被直接泡进痛苦里，这样还能保持清醒，实在是很厉害了。
这就是龙傲天吗？
沈清鱼把他抱进怀里，摸摸他的头。
魔气由心生，可以传染，没有凭依的地方就会自行消散，但它可以附着到任意生命体上。沾了魔气不一定会入魔，但一旦入魔了就没有回转的余地。症状是两只瞳仁会变得血红。
历史上入魔的大约可以分成两个类型，一种是郁性把人吞噬了，要毁灭世界。一种是狂性占了上风，要称霸世界。曾经被魔气入体的修士里，撑得最久的有三十二年。
沈清鱼打算采用开心疗法。
沈谦那边是沈靖平在守着，贾淙也被关在那边。开心嘛，打开心结不就开心了。小孩子不要操心上一辈的恩怨，让大人们自己来搞定就行。
而这一边，她不知道小清怎么样才能开心，但沈清正会因她的一个拥抱就非常快乐，小清也愿意让霜姑娘抱住。众人毫无头绪时，沈清鱼尝试拥抱了他一下，小清紧紧回抱，似乎没那么疼了。
小可怜大概是太缺爱了。
只好放在身边照顾，看他要撑不住了就抱抱他。
“钱五兴，你帮忙去吴须羡那拿本话本子过来吧，我给小清念念故事，看能不能好点。”
“好。”
沈清鱼压着灵力不用，也没有产生新的魔气，但她每天过来抱一抱小清，魔气更多地选择了寄宿到她身上。
太慢了。
“这事是我沈家欠你的，你本来不用遭这个罪……那时候也许真的该带你走。”
当龙傲天有什么好的呢？
一个天命的打工仔罢了。
等钱五兴拿了话本子回来，就看到小清安静地睡着了，身上已经没有魔气，旁边躺了一把碎星剑。
“养生最重要的是不要动气。”他对自己说，“不要动气。而且你打不过狸奴。”
他还在深呼吸，就看到沈靖平走进来。
两人一对视。
糟了！
沈靖平原本已经起手势准备御剑了，突然中断，拿起碎星剑，沉着脸往外走。钱五兴看到这个过程，脸都白了。他不能御物飞行，使出自己逃跑用的步法，只求自己能跑得再快一点。
“狸奴！”
沈清鱼掐了灌灵诀，魔气全向她涌去。沈谦的脸色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常人的血色。
“狸奴？”
她睁开双眼，是红棕色的瞳仁，有血红的光在里面流淌，乍一看，要以为是入魔了。
“我没事。”
沈靖平面色冷肃地看着她，入魔之人会做什么事没人能够理解，只要遇到血红的瞳仁，不能听它说什么，必须拔剑就斩！
“爷爷，不要骂我。爹爹受魔气侵蚀太深了，又被丹药和幻术搅乱了神智，再这样下去要是生了心魔就救不回来了。我的修为不及爹爹高，还有些魔气容纳不下，但现在这样就够爹爹恢复了，他一定能撑过来。”
她轻松自在的样子，在一旁的铜盆里注入灵泉水，把脸泡进去。许久之后抬起来，灵泉水全被染黑了，瞳仁里的血色褪了一点，但只支撑了一瞬就恢复暗红。
“爷爷，一个人遭罪总比三个人要好些。您要是不放心就守着我吧，咱老沈家不给别人添麻烦。”
这座山沉默着，有泪光在他眼底。
“钱五兴，帮我喊醒二哥，让他也去比武。”
他看着拎着剑的沈靖平，不敢走。
“去吧，我和爷爷回我那边待着。”
钱五兴把沈清正拍醒，拿碎星剑在他眼前晃两晃，“沈清正！起来了！比武的人数多，你现在去还赶得上元婴的场次呢！”
沈清正被他拎着扔进比武的场地，大家看到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五兴来去匆匆，“不着急，狸奴已经想到点办法了。你们接着比武吧。她现在需要心情平静，你们不要凑过去引她动情绪。”
沈清正身体还没恢复，比武场震天响他都还是继续睡着。
孙月半气不过，想打他两拳，最后还是没下手。
第47章 大猪头
“小事。”
朱韶光和沙砂也深受“万事皆小事”的荼毒，朱韶光表示：“实在不行，可以给小师妹种个血契。”
温廷好奇：“血契是干嘛的呀？”
朱韶光是有点傲的，治小师妹天雷伤的时候，司马熏问他话他都不乐意回。沙砂比较和睦一点，跟他解释：“就是让人听话的，除非血流光了，否则都得听令。相关的书籍只有师父那有存，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能让沈小狸听话？种吧，种吧，让我来操纵吧！”
沈清鱼穿着衣服泡在灵泉水里，这是如今唯一能让她好受些的东西了。钱五兴见状化成玄武镇在比武场的水路里，再派人把养好的灵泉水取来给她用。
听这几个同门在旁边讨论应该由谁来负责操纵，她这些日子被折磨得常见幻象，此刻不得不开口，“我觉得我还有救。”
果然幻听，有人在说：“没救了！入魔吧！司马熏已经合体期了，他进了天启仙府四十二天了！他没有出来！沈清达已经死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
温廷掏出他的小镜子，“你看到你的红眼珠了吗？”
沈清鱼强忍着，“拿开。”
温宁打他，“你不要添乱！”
她从水里站起来，换个浴桶接着泡，他们一点不避嫌。温宁擅毒，却是在场人员里唯一存有人性光辉的，扔了一件披风盖住她。
沙砂：“小天命外没有神兽了，但这不是有朱雀吗？”
两人急速把孙月半打包带来。
孙月半看她泡在水里，猛地抬头看天，差点把脖子扭了。
他才刚进屋，沈清鱼就觉得浑身都在疼。魔气横冲直撞，像是要奔逃，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她呕出一口血沫。
报应，真是跟火过不去了。
“朱雀之火有用，来吧。”
孙月半这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瞪大了眼睛，“你们疯了吗！我不可能那么做的！”
温宁拖他到旁边的黑水桶边，“先试下这个。”
灵泉水被蒸干了，魔气没了凭依的地方四散开来，他们跑得快，魔气又缠回沈清鱼身上。众人紧张地等着她从幻听中挣扎出来。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再来一遍！”温廷推孙月半一把，“你刚才跑什么呀，你要对着魔气烧啊。”
又试了两遍，终于抓住时机点燃一丝魔气，但烧到额头冒汗了，魔气也只是衰微了些许，又缠了回去。
朱韶光沉吟片刻，“朱雀还太弱了，若是有青龙那样鼎盛，应该就能成了。”
孙月半没说话，神兽之力是天生的，后续的修炼需要花时间堆上去，狸奴还能撑多久？其余各宗弟子又肯等多久？
温宁看沈清鱼虚弱的样子，“就算有用，沈先道也撑不住这么烧。”
又回到了怎么把魔气引出来的问题上。
孙月半看不得狸奴在那里受苦：“狸奴能把魔气引到身上，贾淙不是还在吗！把魔气引到她那去烧吧！”
温宁把他赶出去，“你冷静点！是不是待在这里染上魔气了？你到外面去！”
朱韶光：“你以为谁都能做到吗，你还见过谁能把魔气引走？师父改小师妹的灵脉必定花了十二分的心思，才能有这样完美。”
温廷：“外头的人都是怎么做的呀？”
朱韶光没搭理。
沙砂：“于高空斩杀，魔气落地前就会消散了。”
温廷：“那还是种血契吧。”
几人又开始讨论引走魔气的事，温廷说实话跟不太上他们的思路，就跑来看沈清鱼，“沈小狸，你现在好丑哦，以后带你出门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有点感受到朱韶光的傲慢，不高兴。知道朱韶光曾经说过这个天雷伤痕没个三五年好不了，甚至还要更久，他很想提前治好，以踩朱韶光的傲慢一脚。
四个臭皮匠，突然叛逃了一个，去研究别的事情了。
孙月半突然跑回来叫道：“傀儡！长青宗的傀儡人偶身上有魔气的！”
温宁拉住他，压着声音骂他，“你小声点！现在稍微大点的动静都能害沈先道被拖入心魔幻境。”
几人就拉了一个长青宗的弟子过来。
那弟子抗拒道：“这是我们长青宗的秘法——”
朱韶光、沙砂、温宁，三人动作整齐划一，掏出了一把柳叶刀，“说不说？”
孙月半见势跟着拔剑，“快说。”
这个秘法却不是因为珍贵而保密，是因为过于血腥而保密。众人见那弟子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就自行剖开了一具魔人傀儡，发现里头有一部分器官。孙月半把这些傀儡全烧了。
朱韶光感叹：“师父绝顶厉害，没有人能比小师妹更完美了。”
沈清鱼觉得再这么下去，她真要被种血契了，得想办法自救。
“我可以到高空中自毁灵脉，也可以将魔气聚集在手脚再断——”
“不可以！”朱韶光跳出来，“你是师父最完美的作品，不能够这么做！”
“我已经提出三个方向了。你们一点进展都没有，只有一个不算解决办法的血契。除了我还有一群人被关着等你们来救呢，能不能多动动脑子，别瞎胡闹了。”
“瞎胡闹”的朱韶光冷笑，“师父疼你，你倒学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转向孙月半，“青龙属木，去找青龙要点东西来，龙鳞、指甲……什么都可以。等魔气染上青龙的鳞甲后，你再来烧。”
魔音在她耳边叨叨，说人间不值得，天命对你不公，毁了它吧！
外来魔气就是不行，沈清鱼从来对灭世没有兴趣。
众人很快照着她的安排准备好，敖龙也来了，他盯着虚弱的沈清鱼，“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入魔了，我们阵营才有胜算。”
她有些心烦，这年头的人不算计两句就不舒服吗？这些人知不知道她生气起来连她自己都害怕？
但她还没来得及动怒，几个纨绔已经把她挡在身后，脸上都是“温和”的笑。
沈清鱼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惊讶，慢慢笑出来，先才翻腾的魔气安静了许多。
令狐熙看他，“敖师兄，这是先前商量好的事情，为什么出尔反尔，还要来为难我妹妹？”
敖龙看这群人一眼，“我并没有反悔，不过是想确认一下沈师妹的状态罢了。”
他在人墙的缝隙里看见她的笑容，也笑一下，“沈师妹好定力，身上魔气如此重了，还是能保持清醒，不愧是司马仙君的弟子。”
“敖师兄过奖了。若是不愿意帮忙也无碍，此间该有些嗜血藤一类的植物，作用也差不多的。”
敖龙被七傻蛋紧紧盯着，只是试探一句话而已，居然发展成这样的场面，微微一哂，先给出一片龙鳞。
沈清鱼拿着鳞片，魔气受龙鳞残存的灵气吸引溢出，又惧于神兽之威，没有沾染上去。她拿龙鳞割开手臂，染血后果然魔气沾了上去。
眼看差不多了，她把鳞片扔到地上，“胖胖，烧吧。”
孙月半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专注引导火线一寸寸烧过去。大火之后，龙鳞完好无损，里头的魔气也完好无损。
“胖胖，别急，我们用嗜血藤再试一次。”
韩为在鬼谷宗，对材料很了解，听闻是要借“木”助长火势，除了请青龙帮忙之外，还向各宗弟子收了许多灵植。令狐熙则在妖族领地里挖来许多妖藤。
嗜血藤攀上她的伤口，很快被魔气侵蚀得开始枯败，孙月半瞧准时机，朱雀之火烧过，嗜血藤化作飞灰，魔气只剩浅浅一缕。
确实是可行的。
“恭喜沈师妹了，祝你早日康复，我在比武场等你。”
始终还是躲不过比武，她无奈地应一声，“好。”
韩为去送他，回来时带了一堆龙鳞，“聊胜于无，拿来当封印也好。”
大白鹅觉得后悔，“早知道让卜天宗那帮人多造几个风水宝地就好了。”
钱五兴摇头，“比武场那块地加上四神兽才养出一些灵气，这是小天命留的一线生机。”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捂着伤口，如今灵脉里填的全是魔气，吃再多灵丹，伤口都无法快速愈合，只能像个凡人一样包扎起来。
“我沈家三人是被魔气沾染，还比较好解决。可地牢里是有人真的生了心魔的，他们怎么办呢？入魔的白虎呢，有人来认了吗？”
韩为想到这事也觉得头疼，“白虎是寒空剑宗的人，在外头的天资和孙胖差不多。小天命给三大剑宗都分了一只神兽，不知道有没有让你们打一场的意思。”
周浮白拍拍兄弟的肩膀，“打趴敖师兄的这个荣耀只好先让给你了。”
这几只纨绔也没有多少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心，知道狸奴有救就开始活泼了。那些生了心魔的人怎么办？能救就救，不能救也没法子了。
小白鹅更是着急，这两人都悟出了剑意，他也好想要有自己的剑意啊！
只有令狐熙来安慰她，“一步一步来，先把你的伤处理好。”
吴须羡也来，“妖藤有用，妖兽怎么样？与妖兽结契后能否转移一些魔气？”
令狐熙不笑了，“不能。”
沈清鱼却还抓着不放，“逆着转过来呢？寒空剑宗那只白虎，若是有人与它结契，能否把它的魔气转到人身上？”
吴须羡想敲她脑袋，忍住，“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