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餐桌礼仪！
要是条件允许的话，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打个洞钻进去好么！
好在，不过多时餐食就都上来了。
楚潇潇如释重负，连忙收起手机，抓起刀叉：
“吃饭吃饭！”
厉景也拿起餐具，慢条斯理地切着牛肉。
一时间两人无话，周身只有安静的空气中，不时响起吃饭时金属刀叉与瓷器碰撞的声音，和那悠扬的小提琴声。
在他们开始吃饭的时候，这支小提琴队伍进来，楚潇潇有些惊讶。
安排的这么有情调？
她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厉景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牛肉很好吃，味浓而且口感很嫩。”
不知过了多久，楚潇潇塞了一块牛肉到嘴里，说道。
除此之外，她并不知道说什么别的。
厉景也只是淡淡地应和：“那你多吃点。”
“嗯嗯。”
之后，厉景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就再也没动过。
他倒是一直在切，可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之后，他却把牛肉递到了楚潇潇面前。
楚潇潇嘴里嚼着牛肉，说话含糊不清：
“你也吃啊，不要都给我。”
厉景却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半晌，他像是自言自语：“看你吃就够了。”
楚潇潇咀嚼的动作一僵，差点咬到舌头。
其实如果抛开各种情绪，今晚的晚餐是很不错的，在广阔无垠的江面上，吹着海风听着音乐吃着西餐，怎么说都是很小资很有浪漫情调的一场晚餐。
可是楚潇潇却吃得……有点艰难。
尤其对面那位的目光为什么一直要盯在她身上啊！
她真的连咀嚼都变得困难了啊喂……
硬着头皮，楚潇潇将厉景递给她的那块牛排吃完，抿完一口红酒，擦擦嘴放下了刀叉。
厉景看了眼她的动作：“不吃了？”
“嗯，”楚潇潇点头：“吃完了。”
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她的话，她其实再多吃两块完全没问题的……
厉景朝远处阿三挥了下手。
阿三立刻会意，让侍者把饭后浓汤呈上来。
不知是不是阿三戏太多，楚潇潇见侍者端着餐盘刚到门口，就被阿三给截胡了。
然后阿三腆着张胖乎乎的笑脸，端着餐盘迅速走过来。
“爷，这是您的。”
他把其中一份浓汤端到厉景面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潇潇，笑容意味深长，连说话都拖长了尾音：
“少奶奶，这是您的……”
楚潇潇觉得她有点奇怪。
厉景也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着浓重的压迫感，但终究是没说话。
外面又是一阵悠远的游轮声响起，游轮声持续了好久，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听得楚潇潇心里也空落落的，情绪莫名也跟着低下来。
楚潇潇拿起叉子，顺手在浓汤浅盘子捞了一下。
她想捞一块西蓝花出来，没曾想西蓝花从叉子上滑落，溅到浓白的汤里，倒是捞上来另一个东西——
一个圆不溜秋的金属制品挂在银质的叉子上，在灯光下盈盈晃动着，折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
楚潇潇愣住，是钻戒。
她抬头看向厉景，一时有些懵住。
厉景正喝着红酒，垂眸看到那枚钻戒，他动作突然顿住。
紧跟着眉心狠狠皱起，眼中突然迸发出浓重的凌厉与冷意……
他这个表情倒是让楚潇潇更费解了。
或许游轮接下来还有其他一波客人，这钻戒是送错了？
不会啊，景景这么财大气粗又无比霸道，绝对是包场，一天之内都不会允许游轮接待别的客人的。
可如果真是景景送给她的，这恨不得杀人的表情，怎么也跟送钻戒不太配吧？
钻戒还在叉子的尖端轻轻摇晃。
脑海中思绪电光火石间，楚潇潇一头雾水。
她决定开口问清楚。
可刚张嘴，突然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声，整个游轮瞬间被巨大喧闹的音乐声湮没。
楚潇潇看到阿三领头，手里捧着个奶油大蛋糕，欢欢喜喜地带着水月名岸的一众佣人们往这边簇拥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摇铃花环，一边走一边颇有节奏地唱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幸福的笑容。
整艘游轮的气氛似乎都被这欢乐的音乐带了起来。
很快，一首歌结束，阿三带着佣人们到了桌边，楚潇潇这才看清他手里捧着的蛋糕。
标准的爱心形状。
上面缀满了火红的玫瑰花，最顶端还写着漂亮的“新婚半周年纪念日快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厉景和楚潇潇的身上。
楚潇潇毫无意识地站了起来，她望着一张张喜悦洋溢的笑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欢快的音乐声结束，寂寞与宁静只会翻倍地卷土重来。
阿三眨了眨眼睛：“少爷，少奶奶。”
他起了个头，身后的佣人们立刻异口同声地喊出后面的话：
“新婚半周年快乐！！！祝你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可祝福声喊完，游轮里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死寂与静默。
阿三不解。
可能是小夫妻害羞？
他决定推他家爷一把。
于是阿三立刻把楚潇潇手里尖端还坠着钻戒的银叉子拿过来，将钻戒取下，用清水冲干净，又包裹到纸巾里擦得干干净净。
“爷，快给少奶奶戴上呀。”
他把钻戒送到他跟前。
厉景站着不动。。
阿三着急的不行，爷怎么还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他索性将戒指塞到他手里，又轻轻推了一把他的手，喊他回魂：
“爷……爷!”
这次，厉景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收回一直盯在楚潇潇脸上的视线，然后眼眸微转，目光落在了阿三脸上。
那冰冷森寒的眼神看得阿三心里一咯噔，还琢磨着爷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就听一道声音宛如从地狱传来：
“谁让你搞这些的？”
声音冷，眼神更冷。
阿三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
好可怕。
好在下一秒他家爷缓缓伸手，将那枚戒指接了过去。
阿三松了口气，然后一颗心还没放到肚子里，突然见厉景转身甩手抛出去。
在众人震惊的呼声中，钻戒最后一次闪烁着光芒，“噗通”落入水中，在水面溅起一小片水花，消失不见。
江面重归平静，水花消散，戒指也没了踪影……
“爷！”
阿三急的叫出声来，眼睛都红了。
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但厉景并未看他，冷着一张脸推开他，破开人群，一把拽住楚潇潇的手腕：
“跟我出去。”
他脚步走的很急，楚潇潇在身后被他扯得跌跌撞撞。
终于回过神来，她一颗心突然沉到了底。
一直到游轮的尽头，感受到江风裹挟着江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厉景停了下来。
他脚步定住，依旧背对着楚潇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几秒后，一寸一寸地松开。
楚潇潇手缓缓垂下，手腕被勒住浅红色的印记。
江风习习，她垂着首默不作声，安静的空气中，她一声不吭，静静地等着他的最终宣判。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煎熬。
终于，面前的男人转身，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楚潇潇，看我。”
楚潇潇没抬头。
她已经预想过很多次这种场面，甚至在白天已经有了预感，可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没有面对的勇气……
她真懦弱啊！
“我让你看我。”
他再次开口，命令意味十足。
楚潇潇暗暗揪紧了衣服，良久，她看到男人修长的手指朝她伸过来，轻轻却又执拗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眼神直对着他。
“楚潇潇。”
他紧抿着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我们离婚了。”
第125章 终于自由了
我们离婚了。
他嗓音淡淡，却宛如一记重雷狠狠砸在楚潇潇的心上。
她心猛地一沉，面对这个自己一直想要的结果，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双手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头，楚潇潇努力维持着脸色的平静，眼眶却有点热。
嗓子酸涩不已，像是被一只手扼住，她几次张嘴，最后只能艰难地突出两个气音：
“谢谢。”
面前的男人嘴唇微挑：“不用说谢，因为是我甩了你。”
说完，厉景从大衣口袋里摸着什么，摸出来在游乐园里的照片，他动作一顿，目光有些闪烁。
但不过一瞬神情又沉了下去，左手握着照片，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东西。
一个红本本——离婚证。
“这是你的。”
他把离婚证递到她面前，楚潇潇努力控制才不让自己手抖得厉害。
接过来，二人又是一阵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厉景终于再次开口：
“没吃饱的话，你可以继续吃。”
顿了顿，又说：“我先走了。”
男人与她搓身而过，楚潇潇挺直脊背，努力不让自己被看出异样。
直到厉景彻底离开，楚潇潇突然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上前几步扶着栏杆，眼皮耷下来。
好开心。
她终于离婚了，她终于自由了。
“好开心。”
楚潇潇一遍遍摸着那张深红的离婚证，想笑，可嘴角牵引了一下，却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
她自欺欺人不了了，她其实并不开心。
……
厉景突然离开，让游轮里的所有佣人都傻了眼。
来不及问多少，瞥见楚潇潇独自站在游轮尽头，他们似乎猜出了一些：
小两口好像闹矛盾了。
只有阿三知道这夫妻二人的情况，今天的游轮大餐目的，不成功便成仁！
看这样子……是成仁了啊卧槽！
他叮嘱了一下佣人们照顾好少奶奶，便急吼吼地跟着厉景上了岸。
司机已经在路边候着了。
阿三脚步匆匆地跑上前帮厉景拉开车门，护送他上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可几次张嘴，却又不敢问具体情况。
车迅疾行驶着，长排的路灯在窗外一瞬而过，将车内人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车内的空气很压抑，压抑得阿三快要窒息。
秉承着最后一丝隐隐的希望，他掏出手机给楚潇潇发消息。
当然，他不敢明晃晃地问，只敢旁敲侧击：
【少奶奶，今晚回水月明岸吗？】
过了一会儿，手机收到消息：
【不回。】
阿三这就懂了。
完蛋，彻底崩辽……
……
楚潇潇回复阿三消息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路边。
放眼望去条条马路空旷干净，连个人影都没有。
红绿灯孤独地变换，偶尔有车速度极快地呼啸而过，声音过后，只将这黑夜衬托的更加孤寂清冷。
从刚刚铺天盖地的复杂情绪中走出，楚潇潇此刻心里只剩麻木与冰凉。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是阿三发来的。
楚潇潇盯着看了一会儿，她以前还想离婚时跟厉景提把水月明岸卖给她。
可如今事情真的摆到了自己面前，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很他提及此事。
一来，没心情。
而来，她觉得自己没资格。
【不回】两个字发过去，楚潇潇抬头发现正好有出租车过来。
她手挥了一下拦下出租车，可当坐到车里司机问她去哪儿，她却是一愣。
过了好半天，楚潇潇说：
“先开着。”
……
车最终开了几乎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了一个酒店门口。
楚潇潇付了钱下车，去开了个房间。
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直到泡的水冰凉，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才清醒过来，从浴缸里起来，裹着个浴袍坐在阳台落地窗前。
这一坐，就是一夜。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伴着宛如红鸭蛋般的太阳跳出天际，酒店楼底下响起了小贩们卖早餐的吆喝声，楚潇潇才突然回过神。
她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会儿，人声鼎沸中，她给白枫打了通电话：
“房子现在能住吗？”
“嗯，好。”
“那我上午找你去，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楚潇潇深吸一口气，换上衣服，下了楼。
在路边随便买了个煎饼果子三两下吃完，楚潇潇打车去水月明岸。
水月明岸还是那个水月明岸，一夜未归，却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楚潇潇只站了片刻，提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少奶奶好。”
“少奶奶早上好。”
院子里的佣人们很她打招呼，除了阿三，她们并不知道少爷跟少奶奶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楚潇潇也如常地跟她们笑着打招呼，回到房间，她收拾东西的时候，香香进来了。
见楚潇潇摊开行李箱收拾着，她很自然很热心地帮忙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