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先生是出了名的有派头,他的课人多,第一次考试都是全班不及格,据说那叫什么——“先打三百杀威棒”,再补考就只剩3个学分了。】圆脸的女孩好心说,【你的课表没有选别的课凑么?】
树新一愣,好么,她在去交课表的路上,意外得知这学期结束一定要有一门不及格,交课表的时间马上就要截止了,她还有3个学分没凑上。
【这么晚了,再找不到老师签字的——】圆脸的女孩看她一眼,深知她不愿意说出口,自己便替她说了,【虽说西洋政治思想史是顶难过的——】她余光瞥了树新一眼,见她脸色并不大好,只好小心翼翼说,【她毕竟是你……】
树新快速的想到,程静安这会儿一定还在□□休息室,她在给英译本的《罗亭》作生字备注。而程树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迅速的得到这个结论,她的内心已经做了决定了。
【我去一趟。】程树新收好课表,与圆脸的女孩道别,【思思,不用等我,早点回家去。】
四下已无人走动,显得来人的脚步声有些冒犯。她的脚步很稳,速度也很快。程静安几乎想不到会有别人来□□休息室找她,而她早已放下笔,看向门口,等待着看那个乖性儿女孩可爱又错愕的脸。
果然,程树新一到门口,便发现程静安笑眯眯看她,似乎等了她有一阵了。而以程树新对她的了解,这个笑容绝非善意。只是当下还未打招呼,先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通,【上下没个正经,我是这样教你的?没揣的到我这里干什么,紧着我好打你么?】她一眼看见树新手里折了两折的方正的纸,当下便料到了,看着小孩煞白的脸,问道,【什么事。】
【我想选西洋政治思想史。】
程静安冷笑一声,她的西洋小说史是选修,西洋政治思想史是必修,并不是来上课就能过的,每次也只给学生六七十分。她和程树新是同住一处的,从来也没见程树新上过她的课。
她接过树新的课表,先略看了看,又骂道,【早怎么不说!这会子倒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她坐在椅子上,睨了树新一眼,替她签下字,仍是说她,【又不说话了,下周是第一节 课,先把第一份作业交上来。一个学期要画6张西欧政治地图,每个人都要交的,你既然选了我的课,就每节课都来好好上,你要是学不好给我丢脸,我第一个说你。】
这就是程树新从不上她的课的原因,却还是在这儿栽了跟头。
【知道了。】
女孩的乖巧没能放松程静安的警惕,她十分敏锐的捕捉到程树新课表上的关键信息,在她差一步能脱身之前把她抓住,【你选明史做什么?】
【……】
【就是历史系的学生也不见得必修明史,你一个理学院的,抢人家的专业课做什么?】
【……】
她总不能说,这门课是全校传开的最好过,凡是选了课的,来不来听不听的,都能考□□十分。
这时的她还不能程静安面前掩饰什么,一直以来都不能,程静安总能把她看穿似的,【你也学他们,逃课凑学分么?】
程树新难以辩驳,她总是往她面前一站,就嘴笨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凡事不必有尺有度,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程静安把课表递给她,【去把课表交了。】
2021年11月。京宁市。
台灯的暖光照在小春疑惑的脸上,她还在等答案。
【程树新。】谢星河说。
那个1936年毕业于国立综合大学的年轻的优秀的女孩叫做程树新,黑白的照片也无法掩盖她的光芒。她死于1942年10月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她身上的灵珠不知去向,也没人知道她因何而死。她住在司令部附近的胡同里,公馆里的人毫无踪迹可寻,没人知道她埋葬在何处。
11月的天是极舒服的,到了太阳晒在身上也很舒服的时候了。仓库的铁门总是开着一点,方便元宝自己到门口玩。
小春不是唯一一个在摸鱼的。
谢星河正在附近找房子,公司的邮箱被点开,又被缩小到了屏幕角落。孟魂不知又从哪个书堆里拿了一本焦黄的叫做《孝女耐儿传》的书看了起来。
【老板老板!】
小春拿着几张薄纸,一路小碎步跑来,低声叫着谢星河。
他们都在长桌一处坐着,隔得不远,孟魂不能理解小春这种试图引起谢星河注意又不想得到她关注的做法。
【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谢星河的视线立刻从电脑屏幕前挪开,看到了光似的,【找到什么了?!】
【国立综合大学的校报!】
孟魂的目光已经追寻了过来,小春还当自己很隐蔽似的,对谢星河汇报道,【你猜这上面有什么?!我吃到瓜了!】
谢星河快速扫过报道的第一段,迅速可以判断这不是孟魂需要的信息,而这段报道放今天顶多也是热搜娱乐榜。孟魂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谢星河小心的看过去,小春也随之看过去。孟魂合上手里的书,抬眼回应,【什么东西?】
【你想不想知道你们学校怎么八卦你的?】
不解的神色从孟魂脸上一闪而过,就像她当初不知道中国通史会全班不及格一样,她也不知道校报竟然还有版面说她的事。况且,就算她严令禁止,似乎也不能阻止小春大翻资料并且登入豆瓣账号了。她大方的将书放回桌子上,点头同意道,【说吧,我倒要看看写我什么了。】
小春得了令,欢呼雀跃的跑回她刚刚蹲了半天的书堆后面,抱了一些东西过来。奶茶和三斤小龙虾已经被骑手接单之后,这些资料被一一摊开在长桌上,正如她当初找到印刷厂这个关键信息一般,为了八卦找到蛛丝马迹也一样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