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魂没有给任何回应。
眼下离最近的医院还有一百多公里,谢星河略一思索,将她轻轻横抱起来,安置在后座,变更目的地去了医院。
孟魂没有醒来。
一直到了医院也没有。
谢星河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摊上这种事,他在无人的山间马路上开车,又用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把人撞了,至今生死未卜。
谢星河替她缴了费用,又趁她检查的时候将装有字条和有足够金额的借记卡的信封交给护士。接着和所有拥有极高道德标准和操守的社会主义新青年一样,他去派出所投案自首了。
他冷静的陈述犯罪事实,并且配合的说出事发地点。在调取监控和行车记录仪的时候被反复的确认了时间和地点,天大亮之后,警方终于用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看向他,【先生,你做梦了吧。你没有撞到人啊。】
谢星河立刻瞪大眼睛,好像他根本听不懂人话,在听见调取监控一整晚的值班人员反复说“没看见你撞人啊”之后,他才冲到电脑面前,和他一起将进度条前前后后的拖动。
他确实没有撞过人,从他出了桃山公园开始一直到医院地下停车场再到派出所门口,全程跟踪下来,并没有录像显示他撞过人,监控录像显示他在他指认的出事现场中呼啸而过。录像没有被编制过的痕迹,谢星河看上去精神状况也很正常,值班民警多次确认,没有备案,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了。
谢星河如梦如幻的走出派出所大门,原来他没有撞人,他只是有病吗?
蚊子肉再小也是肉。
谢星河在自己的车前兜兜转转了几圈,竟然连个凹痕都没有看到,想起自己在医院留下的钱,虽然并不在乎那块八毛,但老祖宗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传统不能忘,尽管折腾了一夜,他还是选择驱车回医院,取回自己寄放在护士站的赔偿费。
谢星河不太确定是自己该挂号还是护士该挂号了。
因为他竟然听见护士说,【给她了。】
他大为震惊,【给她了?!给谁啊?】
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的谢星河朝护士指的病房一路小跑过去,刚转角一看,昨晚被撞的女人又真实的坐在那里,一脸漠不关心的看向窗外。
谢星河像木头一样在病房门口冻结住,她是什么东西啊?!他好像要吐了!他还没醒吗!
孟魂注意到门口的喘息声,她转过头来,见一个男人七分震惊三分呆滞的停住不动,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似乎认定了那不是自己来人间一趟值得浪费的事物,便又只留下侧脸。
孟魂有极好看的侧脸,比她侧脸更好看的是她转过来之后的姿色。她端坐着,脸色不太苍白,带着富而不骄、贵而不舒的优雅和从容,因为这番风貌,谢星河短暂的忘却了恐惧。
但床头放着的信封再次提醒了她。
她好像打开过,又好像没打开过。
谢星河回想起来,他果真撞了一个人,一个在摄像头里看不到的人!
这其中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谢星河的腿又开始软了。
孟魂只觉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肩膀,好奇的回望他,也对上谢星河好奇的眼光。
下一秒谢星河吱哇叫唤着弹开来,两人都吓了一跳,孟魂也往后退了一点,用手撑住病床,看着谢星河用扭曲的姿势一步一步翻坐过两张空病床一直贴到了墙上。
【呃啊啊啊啊啊!】他鬼叫着,最后抓狂的揪住自己的头发,【救救我!这不是真的!谁来救救我啊!】
医生一进门就看见谢星河在打自己,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需要医疗救助。
谢星河看了看进门的医生,又看了看孟魂,再看了看看向孟魂的医生,之后听见医生开口,【她没什么大碍,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多注意休息就行。】
【她没什么大碍?!】谢星河重复医生的话,【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他崩溃的大喊,【多注意休息就行?!】
【对,办理出院手续吧。】
谢星河问了一句他最不该问的话,【你们也看得到她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众目睽睽。
高贵的女子款款走出医院,自从知道是谢星河把她撞进来之后,使唤起来便顺手多了。
谢星河为他打开车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她,【你家在哪里啊?我先送你回去吧?】
孟魂许久未答,一直到谢星河回头再看她,才不悦的开口,【我没有家。】
【什么叫你没有家,每个人都有家。】
谢星河看她不俗的气质和出尘的装扮,无论如何不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她早些把信封又扔了回来,对卡里面的数字毫不上心,谢星河不知道她图什么,见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当她真的有病,也许是早就有病,也许是被自己撞的。
她说不出目的地,谢星河就往自己的公寓开去。
他打开自己的密码锁,侧身先让孟魂进去,【既然你没有家,你就先住我这里吧。在我给你租到合适的房子前,我先去住酒店。】
谢星河本以为这是万全之计,不料孟魂竟反问他,【你为什么要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