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却不为所动,“保清,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阿玛了,怎么还能如此怕喝药?丢人不丢人。”
无法,胤禔只得认命地端起碗,哀怨的小眼神儿直往胤礽身上瞟,而后屏住气息闭上眼就往嘴里灌,一口下去好悬没当场喷出来。
这是什么鬼汤药?纯粹拿黄连熬的吧!
等万分艰难地喝完之后,胤禔那俊朗的面孔都已经狰狞了,舌头仿佛都不是自个儿的,看向他皇阿玛凉飕飕儿的笑脸险些没哭出来。
太狠了。
“皇阿玛,您看儿臣能回去歇歇吗?”
“去罢,晚上到点儿朕会叫李德全亲自将药给你送过去,还有……既然肠胃不适就应当忌口,这几日叫御膳房做些清淡好克化的,不准吃油水。”
这小子就是个无肉不欢的,一顿没有肉都吃不下几口饭,这一手可谓是刺得稳准狠,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胤禔已经彻底懵了,真真是欲哭无泪,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使出装病这一招?小时候装病逃课挨揍得还少吗?怎么就忘了呢?失策啊!
不出所料,第二天这小子就乖乖送上门来了,硬是舔着脸说自己身强体壮,已经痊愈了。
康熙听罢只笑笑,却还是不曾解了他的忌口令。
没想到这小子是不敢装病了,却又仿佛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似的,坐着没一会儿就开始扭来扭曲不消停,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唉声叹气的,一副备受煎熬的样子,自认定力十足的康熙都被他闹腾得分了心,烦躁不已。
偏皮糙肉厚的还不怕揍,骂个狗血淋头没一会儿就又开始浑身长毛儿了,压根儿就是个滚刀肉!
“滚滚滚!给朕滚!”煎熬了三天,康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扔完了毛笔又抓起砚台,结果可好,那小子早已经抱着脑袋跑出去了。
“混账玩意儿!”康熙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连深呼吸方才勉强稳住了情绪,望着面前那一地的墨汁陷入了沉默。
长子如此瞎折腾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气归气,恼归恼,但打从心底来说却又有些欣慰感慨。
作为一个父亲,看见儿子们感情亲厚兄友弟恭自然高兴满意,可与此同时,他却又不仅仅只是一个父亲。
扶起皇长子与太子对立,已经从最初的磨砺太子变成了制衡。
制衡之术是千古不变的帝王之术,尤其是在眼下,一旦他这个帝王废了右手的消息传出去必定会引起轰动震荡,如此情形之下自然更不能让太子稳稳当当一家独大。
奈何,混账长子死活不配合。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怒还是该笑了,心里头复杂得很。
这该怎么办呢?拿着鞭子撵都撵不动。
“四阿哥近来学习如何?”话一问出口,康熙自己就先摇了摇头。
不能将老四立起来,一则那个女人被踩着底线就跟母老虎似的能发狂,指不定还能干出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他是惹不起。
二则毕竟身份太过特殊,真要是将野心给挑起来怕是不好收场,他只是想磨砺太子制衡太子,可不是想换太子。
其他儿子……康熙就坐在那儿扒拉开了,谁想不扒拉不要紧,这么仔细一扒拉突然就体会到了明珠的无奈。
前面几个不是身份不合适就是性子不合适,要么就是身子不行,再往下都还是小屁孩子,这会儿完全考虑不上。
康熙是彻底无语了,有种说不上来的茫然失落。
沉默了好一阵,才幽幽一声长叹,“去叫太子过来。”
冷眼看着康熙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是消停了,大多数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明珠和惠妃却是被胤禔那小子气得够呛。
当然,也没人在意他们的想法就是了。
“该他的,这回可是看清了,压根儿没人乐意陪着他玩儿。”林诗语哼哼冷笑,甩手就抛之脑后,又捣腾自己的库房去了。
弟弟和王文茵那姑娘都称得上是十足的大龄青年,这婚事定得也是飞快,没几日就是正经日子了,她这库房是捣腾了一遍又一遍,忙得很。
等到大婚当日,众人看着那一大串抬着箱子招摇过市的太监也都明白了这位皇贵妃对弟媳妇的态度,原本那安郡王府格格说什么皇贵妃刻薄、恶婆婆嘴脸的流言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对着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姑娘都如此满意如此给脸面,怎么会是个恶婆婆嘴脸瞧不上人的呢?要说真瞧不上,那也只能是瞧不上某个人罢了。
除此之外,康熙也很是赏脸给了一份体面,各色丰厚的赏赐如流水般进了林家的大门,为原本就热闹的婚宴更添了几分喜气。
林如海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穿着一身鲜艳的衣裳全程乐得是合不拢嘴,倒是叫朝堂上的那些同僚看了个稀罕。
这女人一旦进了婆家的大门,婆家的态度便是她最大的底气,如今眼看着林家几口全都是一副满意到不行的架势,前来参加喜宴的那一众贵妇人自然也都心里有数了,无论心里是如何看待这位老姑娘,至少面子上都抛却了轻视鄙夷。
才刚刚完婚没两日,王文茵就收到了一箩筐的各色请柬。
往常那些年林家没个当家主母,京城里头那些人想要通过内宅关系跟林家攀交情套近乎的也都没辙,好不容易有了新媳妇顶起来,那可不铆足了劲儿联络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