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沉静了片刻,策妄一脚踢倒儿子:“摩格,你这个畜牲!还不跪下!”接着又向我请罪:“皇上息怒,前阵子有京城的人来找犬子,进献了几名舞姬,犬子不疑有他,便收下了。想着要在宴会上让她们献舞讨皇上欢心,没成想她们竟要刺杀您啊!”
“京城的何人?”
“这个……”策妄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领头的舞姬都已经招供了!”
“是敦亲王!”
我点着头:“很好!诸位都听到了,到时候还请做个见证,不是朕不顾念手足亲情,而是朕这个弟弟做得太过!只是摩格王子毕竟还有嫌疑,也算从犯,还是先看押起来吧!”我不由分说,将摩格关了起来。
第24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第二天晚上,我故意让看守摩格的人放松守卫,准噶尔部果然半夜劫狱,救走了摩格,叛逃出营。我带着人追了上去,在河边追上了他们。
“策妄可汗,这么着急是要上哪儿去啊?”
策妄强自镇定:“部落中出了点事,小王正要赶回去处理。”
“哦?那怎么还把犯人给劫走了?”
“摩格毕竟是我的长子,我还指着他继承可汗的位子呢,还请皇上宽宥。”策妄一边与我周旋着,一边不住地朝后望,口中喃喃:“怎么还不来!”
“朕没下旨,你私自劫走人犯,就是与他同罪,你想造反吗!”我冷笑道:“你是在等你的大军来接应你吗?”
“你,你怎么知道?”
我拍了拍手,大喝一声:“出来吧!”
霎那间,对岸亮起了无数个火把,照耀得如白昼一般。一骑踏过河流,策马至我跟前。
“年羹尧?怎么会是你?”策妄看见来人,大惊失色:“你不是在陕西吗?”
“这次秋狝之前,皇上就猜到了你们的行动,密令我率军北上,你的前锋已经全军覆没了!”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带血的包裹,扔在地上:“这是你先锋大将的人头!”
策妄瘫倒在马背上,我一声令下:“拿下!”
接着,我吩咐年羹尧将策妄父子押回京城,扶持策妄的其他几个儿子,分化了准噶尔部。安抚了其他蒙古王公后,我返程了。
回到京城,十三弟向我禀报,老十一党听说我遇刺昏迷不醒,拉拢隆科多欲行不轨,叛党已经被他拿下了。我自是将老十夺爵圈禁,隆科多赐了自尽。
而年羹尧立了功,我欲行嘉奖,他却拒绝了:“臣之前做了太多僭越不法之事,皇上肯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臣已是感激涕零。如今西陲局势稳定了,蒙古诸部也不足为患,臣愿辞去一切官职,回家颐养天年。”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我之前将大臣们弹劾他的折子都给他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挽留了一番,见他去意已决,便允准了,但是保留了他一等公的世职。同时,我揪出了害甄嬛小产的凶手,还了年妃一个清白,晋封她为贵妃,复封号如旧。安陵容我让她制舒痕胶将功补过,世兰脸上的伤痕有了舒痕胶自然也消去了,当然,这盒舒痕胶里头没有麝香。
接下来一次重生,我睁眼时已在倚梅园了,已是冬天,刚下过一场雪,太阳出来后,冰雪消融。我踏着白雪漫无目的地走着,红梅开遍满园,白雪散落于梅花之上,枝头鸟雀惊飞,白雪簌簌摇落,带动梅花瓣微微颤动。
我瞥见一个背影正站在梅树下祈福,引得数只蝴蝶环绕周身。我知道那是甄嬛,我无心理会。白雪红梅,按理说如此美景,我应该想起柔则的,可率先闯入我心头的却是那个寒冬腊月,担心我的安危,踏雪寻来的女子。当她逐渐占据了我的内心之后,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哎哟,这大冬天哪来的蝴蝶啊!”苏培盛在一旁道:“皇上,奴才瞅着那边好像是莞嫔娘娘,皇上可要去看看?”
我摇摇头:“走吧!”说着转身朝翊坤宫的方向而去。
走到倚梅园的另一边,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正伸手采摘着枝头的白雪,颂芝则捧着一只罐子站在底下。我定睛看了一会儿,忽然枝头鸟雀受惊飞起,扑腾着翅膀,将雪花弹落在她头上。
“哎呀!可恶的麻雀!”她跺起了脚。
“那是喜鹊!”我笑着走上前。
“皇上?”她惊喜地望着我,从她的眸中,我看到了自己。
我伸手掸去她发间的雪,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她撇了撇嘴:“宫里闷得紧,臣妾出来透透气。”
“娘娘是听说用梅花上的雪水泡出来的茶口感格外清冽,便来倚梅园采雪来了。”颂芝道。
“要你多嘴!”她嗔怪道。
“这有什么好瞒着朕的?”
“娘娘是想等茶泡好了给皇上尝尝鲜,想给皇上一个惊喜。”颂芝又抢先道。
“你还说!”她急了,轻拍了一下颂芝,忽又撞见我含情脉脉的眼神,慌乱地低下了头。
我笑道:“朕和你一起采。”
回到翊坤宫,我拉着她冰凉的手吩咐颂芝:“去给你们主子煮碗姜汤去去寒!”
“煮两碗!”她又急着吩咐。
见我含笑看着她,她有些羞恼:“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臣妾来了?臣妾还以为您都快忘了有臣妾这个人了呢!”
她这会儿还处于失宠状态,看来我得先活络气氛。我捏了捏她的脸,调笑起来:“朕今日在御花园看见一只小野猫,便上去喂食,哪想到它不但不吃还挠朕,朕便想起你来了。”
“皇上惯会取笑臣妾的!臣妾和那小野猫怎么就相像了?”她嗔怪地睨了我一眼。
我哈哈大笑:“你和它一样小性儿!”
她又羞又恼,拍打着我:“我有那么小性嘛!哼!皇上再这般说以后就别进翊坤宫的门!”
她说着又将手伸进我的衣领里边,冻得我直打颤:“爱妃饶了我吧!”她这才将手挪出,忽又觉得不妥,忙福身道歉:“臣妾失仪了。”
我拉起她,很认真地说道:“朕与你之间只是夫妻,没有君臣。”
她先是一愣,接着眼角眉梢处都绽放出笑意。我笑道:“朕批折子批得累了,兰儿可愿收留我一晚?”
她偏头想了一会儿:“好吧,本姑娘就发善心收留你一晚!”
“那本公子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当晚,我宿在了翊坤宫,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颂芝服侍我入睡,吓得我立刻醒了过来。眼前站了一个宫女,正是颂芝!
我还在梦中?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痛,这才发觉不是梦。
“你怎么在这儿?”我脱口而出。
颂芝有些疑惑:“奴婢是奉华妃娘娘之命前来服侍皇上的。”
我想起来了,前世我去翊坤宫,洗手的时候闻见水中有香味,便问了一句,颂芝抢先答话说是用了新配置的香料,我见她对香料之事娓娓道来,便想起了欢宜香,担心她看出了欢宜香中的端倪,便故意夸赞了她几句。而后因为年羹尧勾结敦亲王的事朝中议论纷纷,华妃为试探我的态度便将颂芝送过来了。颂芝跟随华妃多年,我要看上早就收用了,但为了安抚年家,我还是让她侍寝后封了答应,后来还利用她唱了一出戏。
“你对香料了解得挺多啊。”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奴婢是学过一些。”
我心中一动,吩咐苏培盛去一趟甄嬛那儿取些舒痕胶来,而后对颂芝道:“你闻闻这里面都有哪些香料。”
颂芝闻了片刻,道:“奴婢闻出来有桃花、蜂蜜、玉屑和白獭髓,不过观成色应该还掺杂了珍珠粉和琥珀。”
我盯着她:“没有别的了?”
颂芝犹豫片刻,道:“还有一味麝香。”
舒痕胶中的麝香经过其他香料掩盖之后很难闻出来,欢宜香也是一样的原理,而她能闻出来,那么欢宜香的秘密她是不是也知道了?
“你是故意表现自己,吸引朕的注意对吗?朕记得你从小就跟着华妃的,为何要这么做?”
“奴婢……是想替娘娘解忧。”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既然选择不告诉华妃欢宜香的事,看来还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至少我不必担忧她会说出来。我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告诉华妃,不必把别的女人推给朕来试探朕的心意,有什么话让她自己来问。”
颂芝走后,我还是不放心,召唤出了系统,说要看看此时华妃那儿发生的事。
我看到华妃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忽而坐起身对旁边的宫女说:“从前曹贵人和丽嫔依附本宫,本宫也提拔她们。可是把女人送到皇上床上去,本宫还是头一回。本宫此刻多希望颂芝回来,说皇上不喜欢她,让她离开。可真若如此,又于大计无益……”看得出来她正努力忍着泪水,语中尽是落寞。
这时,颂芝进来了,怯怯地叫了一声:“娘娘。”
“颂芝?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皇上没让你侍寝吗?”
颂芝摇着头:“皇上让奴婢回来的,说有什么事让您亲自去问他,不必将别的女人推给他。”
华妃有些愣神,眉间不知是喜是忧,忽而又问:“现在几时了?皇上睡了吗?”
“快二更了,奴婢出来的时候皇上还在批折子。”
“快!随本宫去一趟勤政殿!带上小厨房新做的点心!”
华妃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批着折子。
“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我抬头瞥了她一眼,她只穿了一件紫色睡衣,罩了件披风,我问道:“夜里凉,怎么穿这么少就来了?”
“臣妾走得匆忙,来不及换了。”
我招招手让她过来坐下:“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皇上批折子批得饿了吧?臣妾带了些点心过来,皇上尝尝。”
我吃了一块,点头称赞了一句。
“皇上,是不是颂芝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皇上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哭笑不得:“你怎么想的?朕不过随口夸了她一句,你就以为朕看上她了,这么迫不及待地将她推给朕?她是你的宫女,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她一阵语塞,我接着说:“替朕磨墨吧!”
她一边磨着墨,一边试探着问我:“皇上,听闻朝中有人弹劾哥哥……”
我打断了她:“朕不想听这些。前朝的事朕自有决断,你就不要插手了。”
她闭上了嘴,再没说过一句话,只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我批折子。不一会儿,她就困得打了个哈欠。
“困了?”我揽她入怀:“睡会儿吧。”
“嗯,皇上也早些歇息。”
“朕再看一会儿就睡。”
温香软玉抱满怀,我心神不定地看了几道折子,已经快三更了,她依偎在我肩头睡熟了。她的鼻息呼在我脖子上,我感觉痒痒的,偏头欣赏起了睡美人。
她的睫毛长长的,微微颤动着,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嘴角还是泛着清甜的笑意。她已经快三十了,皮肤还是那么白皙细腻,吹弹可破。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她缓缓睁眼:“皇上要睡了么?几更了?”
“弄醒你了?睡吧。”我拉着她走向床帷。
枕边人已经熟睡,我想了一夜,如何才能让年羹尧和敦亲王断了联系,终于找到了破解之法。有些话不好当面说,只能借梦话了。
我打量着她已经醒来,装作熟睡,说起了梦话:“世兰,不是我有意瞒你。那碗安胎药是老八老九老十他们收买了府中丫鬟换成了堕胎药……为了不让你生下孩子,断了我和年羹尧之间的纽带,让你们两个将门之女交恶,让我必须在你们两家之间选一个,好削弱我的兵权……你要恨月宾就恨吧,总好过把你卷进这暗流汹涌的夺嫡之争……我不是存心瞒你,你不要怪我。”
我感觉到身旁之人愣了片刻,抱住了我的肩。
清晨醒来,一切照旧,只是她变得比平常越发温柔了。我忽然有些愧疚,我又骗了她。
过没几天,年羹尧就和敦亲王断了交,年党疯狂弹劾敦亲王结党营私、贪酷暴虐。据粘杆处的情报,敦亲王有一天在回家路上还遭到一群蒙面人的袭击,被打得鼻青脸肿,事后那群人扬长而去,竟找不到踪迹。
我借机严查,将敦亲王夺爵圈禁,此后,年羹尧行事也收敛了许多。而后宫之中,华妃也让内务府不必再苛待端妃,还让太医好好医治端妃的身子,延庆殿又温暖起来。
第25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
这回睁眼,已身在养心殿,身旁坐着安陵容,正吹奏着丝竹雅乐。我闭目准备享受片刻,却听见外头传来华妃的声音:“皇上,臣妾的兄长并非有意冒犯天威,‘夕阳朝乾’四个字纯属无心之失!还望皇上念在臣妾兄长的功劳,宽恕他吧,皇上!”
我还听见苏培盛跟她说:“娘娘,您这样只会使自己更加难堪呐!”
“本宫一定要跪,跪到皇上肯见本宫为止!”
我叹了口气,本来不想见她的,现在想来,有些事还是跟她说开了为好。
“苏培盛,让她进来!”接着,我挥手让安陵容离开。
华妃一进殿就跪下了:“皇上,臣妾的兄长是无心之失,求您念在他多年功劳上面,宽恕他吧!”
“无心之失?年羹尧是进士出身,为官多年,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他那道辩驳的折子字迹潦草,更有‘夕阳朝乾’这等大不敬之语,分明是蔑视主上,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