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定亲……怎么两位姐姐……”你们俩这是情敌了啊?怎么看起来还感情颇好的样子。
左明珠与施茵相视而笑,施茵解释道:“虽然家里将我定给了薛斌,可我并不愿意。”
原来,左明珠定亲后,便偷偷约了薛斌,想和他商量个办法。
可谁知与薛斌见面后才得知,薛家庄竟然也给薛斌定了个姑娘,定的是施家庄的大小姐——施茵。
施茵这个人,左明珠之前只听过名字,并不曾见过真人。
可眼下的情景,两边都被定了亲,左明珠自然要问薛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娶她,还是娶那施家庄的大小姐。
薛斌自是抱着左明珠赌咒发誓,说自己只喜欢她。并不喜欢那位施茵。只是这是他父亲亲自定下的亲,他反抗不了。
薛斌的父亲,自然是那位天下第一剑客。
左明珠心里明白,也不怪他。
两人想了无数个办法。薛斌想带着左明珠私奔,可她并不想这样。虽然她们家只是江湖人,却也知道奔为妾的道理。
她如何愿意抛下自己老迈的父亲与自己的骄傲去与人私奔。
无奈之下,左明珠便想约施茵出来,试探一下她对这婚事的态度。
薛斌听闻,迟疑了片刻,终究是对明珠的喜爱占了上风。他提议将施茵约出来,直接告诉她,他心有所属,不愿娶她。让施茵自己主动退亲,也好给她留一点脸面。
薛斌如此说,左明珠自是高兴。
却不料三人见面后,这位施茵姑娘根本不愿意嫁给薛斌。她心系之前认识的一个戏子叶盛兰,可惜家里知道后并不同意,逼着她嫁入薛家。
这让左明珠欣喜不已。
可施茵也说,她母亲花金弓是肯定不会让她嫁给叶盛兰,也不会去退掉薛家的亲事。
“这可如何是好……”杨纯蹙着眉。有情人不能终生眷属,反而要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辈子,想想就觉得恐怖。
“所以我们便琢磨出了一个办法。”施茵伸出双手拉住杨纯的手,“纯妹若是不介意,不妨帮我们看看,可有疏漏的地方。”
“施茵姐姐还请说。”杨纯回握了一下,“虽然我功夫没两位姐姐好,但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她俏皮的看着左明珠与施茵两人,想宽慰她们一二。
被家族逼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杨纯虽没经历过,却也见过许多。
胭脂酒坊的红姑,她初遇见时便是在荒郊野岭里。满身是血的红姑,仿佛一个死人一般,倒在地上。
待杨纯将她救回去,才知道红姑乃是因为在家被丈夫非打即骂,她实在受不了了,才逃出来的。
而她那个丈夫,便是家里选好她直接嫁过去的。事先连面都不曾见过。
还有杨纯自己的干娘。
杨纯很小的时候,双亲便去世了。她自小是在干娘家里长起来的。
干娘有个女儿和她一般大小,可她却从未见过干爹是什么模样。小时后不懂事问起来,干娘都只是摸着她们的脑袋,然后半夜独自垂泪。
后来她和小仙女打听了好久,才隐约打听出来。干娘当年也是被家族所迫,要离开自己心爱的情郎,嫁给一个陌生人。
可干娘并不愿意。于是她才偷偷逃婚。谁知离家后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而她那个情郎也忽然失踪。
干娘常说,那个时候还好遇到了杨纯的父母,否则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下来的。
杨纯并不能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想来总是让人痛彻心扉的。
如今碰上左明珠与施茵的事,让她仿佛又想起了满身是血的红姑,与灯下垂泪的干娘,无法不闻不问。
“我们定了个假死的计策。”施茵凑到杨纯耳边,轻轻说来。
所谓假死的计策,便是左明珠与施茵两人同时重病。然后施茵重病不治身亡,同日,左明珠也重病假死,然后复活后谎称自己就是施茵。
而真正的施茵假死遁逃,让左明珠装作施茵的模样嫁给薛斌,便是一举两得。
计谋说来不难,但执行起来却是有些困难。
杨纯沉思了片刻,说道:“两位姐姐既然都要假死,可做好准备骗过前来治病的大夫?”
“这个倒是好说。”左明珠笑了一下,“如今医术最好的,莫过于北王南张。我家与张简斋有旧,张伯伯想必会愿意帮我这个忙。”
“掷杯山庄请走了张简斋,我那儿想必就是王先生。这位先生虽然不熟,但我这有一颗秘药,吃下后人便如重症缠身,轻易检查不出来。”
“听起来这第一步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杨纯点头,“那施茵姐姐假死,总不能真的在棺材里躺上七八天吧?”
她皱了皱眉,“而且虽然咱们说活过来的是施茵姐姐,但外人可不知道,你们准备怎么证明?”
“尸体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左明珠接道:“薛斌打算到时候去找一具与施茵姐姐相差无几的女尸,贴上面具,再找姐姐的奶娘日夜守着灵堂,想来也不会有人去仔细看那尸体。”
“我将我家的小鹰爪功教给了明珠,还将我平日的生活习惯,闺房的物品摆放都与明珠说了。我们两家之前从无交集,若明珠使出了施家的功夫,还能说出闺房的摆设,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杨纯站起来,在这凉亭中来回转悠,琢磨着这套计划。
“其他的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这女尸……”她看向两人,“虽然一般人不会仔细去看那女尸,但万一来了个不一般的人呢!
假皮面具能骗过普通人,却骗不过江湖上的人。若是被人拆穿,那这计策就全露出去了。”
“这……”左明珠与施茵被她说得一愣,“应该不会有人特地去看尸体吧!且我让奶娘日夜守着呢……”
虽然这般说,但施茵自己心里也拿不准。万一真来个什么人查探,那这面具肯定挡不住……
“纯妹有何办法?”左明珠比施茵更灵性一些,她见杨纯这般说,就知道她肯定有办法解决。
杨纯不说话,只是走到施茵身边,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脸看,将她看的有些无措。
“怎……怎么了?我的脸有什么不对?”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脸。
“面具虽好,但看着太假。”杨纯冲施茵两人笑道,“不若先将那女尸找来,然后施茵姐姐病重后,我便将你的眉眼往那女尸的长相上描两分。
待你假死后,我又将那女尸的眉眼往你的长相上描补几分。这样真真假假的,想来便是有人来查,也可以说是你病脱了形……”
“这倒是个好方法。”施茵眼睛一亮,这样便是娘亲请来江湖中人查探,也发现不了什么了。
“这般用妆容掩盖相貌……纯妹有几分把握?”左明珠思考得更细致一点。
“不说十分,七八分总是有的。”这个方法,还是公司的培训课程中教的,杨纯虽还从未用过,但在训练中看来,足以骗过许多人。
“七八分……”左明珠沉吟,“那就没问题了……不过……”她又想起个难题,“我们若是病重,肯定得病上十天半月。这尸体放这么久……恐怕……”
“这个倒是好解决。”施茵有些兴奋,“我听奶娘说,家里收着一枚定尸丹。这丹含在尸体嘴里,可保尸体新鲜,如同刚死时候一样。”
“世上还有这种东西?”杨纯倒是闻所未闻,一时还有些好奇。
“我奶娘是山西苗寨的人,这应该是她们那边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施茵也只是小时后听说过,没有见过。
“那不如施茵姐姐你先回去问问,若是真有这东西,便通知我一声,我让薛斌赶紧去找一下女尸。”
左明珠看了看施茵,又偏头看向杨纯,“这个办法还要拜托纯妹帮忙了。”
她起身给杨纯行了一礼。
“明珠姐姐客气了。”杨纯连忙将她扶住,“我既然提出了这个办法,就是准备留下来帮忙的。”她一手拉着明珠,一手拉着施茵,笑道:“两位姐姐不嫌弃我多管闲事就好。”
“多谢你还来不及,如何会嫌弃!”
三人在凉亭对视而笑。
随后左明珠急匆匆回了掷杯山庄。她从今日起便要开始病重了。
而杨纯便跟着施茵回施家庄。施茵这边倒是不着急,得错开明珠那边的时间。便拉着杨纯去找自己的奶娘梁妈了。
第一卷 第23章 送快递的第二十三天
肃静的灵堂中,杨纯手捧三柱清香,冲着前方轻轻作揖。
她的脚边,半跪着一个身穿麻布衣裳,头发花白,满脸泪痕的老妇人。此人正是施茵口中的奶娘——梁妈。
梁妈的跟前燃着一个火盆,她自己手里拿着一叠黄纸钱。口中念一声姑娘,手中便扔一张纸钱到火盆里。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杨纯将香供上后,回头看着哭得情真意切的梁妈,只剩下满脸佩服。
整个施家庄,只有她与梁妈知道这棺材里躺的并不是真正的施茵。可人家就是能做的仿佛真的是自己奶大的姑娘去了一般,哭得双眼红肿,声音嘶哑。
“梁妈别伤心了。你这样,施茵姐姐也走的不安心。”杨纯蹲在梁妈身旁,一边帮她烧纸,一边劝慰。
实在也是怕这位老嬷嬷真的哭坏了身体,那多不值得。
“多谢杨姑娘。”梁妈擦了擦脸上的泪,肿着个眼睛反过来劝:“杨姑娘这几日跟着我们忙前忙后的……如今……”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跟着落了下来。
“如今我家姑娘的后事也安顿好了,您也快回屋休息吧……我,我想再多陪陪她……”
“那你也别守太久了,还是要保重身体。”杨纯脸上亦是哀愁。
虽然她比不上梁妈那种真情流露,但愁眉苦脸,满身哀戚还是能装一装的。
忽然,一阵过堂风吹了进来,杨纯被这山风吹得浑身一抖。
‘施茵’的棺材就停在施家庄的堂屋内。
这堂屋里挂着的白色灯笼,被风吹得嗑哒嗑哒的响,门梁柱子上挂着的白绸也开始舞动。棺材前的白蜡烛忽明忽暗,衬得本来就又冷又静的堂屋更加显得阴森无比。
杨纯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仿佛遇上了天敌一样,唰唰唰全部都竖了起来。
她自来是最怕这些的。虽然那里面躺着的是个假施茵,可不管是不是假施茵,这都是具女尸。
白日里人多还不觉得。这会儿天也黑了,人也少了。那烛光和白绸晃啊晃的,将杨纯那小心脏晃得七上八下的。
她轻轻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劝解梁妈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梁妈回应,她一溜烟就跑到了院子外头。
阿弥陀佛,这薛斌找来的女尸可千万别是什么含冤而死的。否则可真的要吓死人了!
她一边心里胡乱琢磨着鬼怪,神佛,一边两脚倒腾着往月光照得到的地方走。一点不敢往后瞧。
杨纯自来到施家庄,就被安排着住在东边的客院之中。
从堂屋到东边的客院要穿过一个花园,一道垂花门。过了花园,便能看见亮着烛火的屋子了。这时,她才轻轻舒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没有像刚才那样,仿佛有东西在身后撵着一般玩儿命的倒腾自己的双腿,还不敢跑。
正在这时,前边忽然又飘飘然过来了两盏灯火。杨纯这刚放下的心,又紧张的提了起来。直到那灯火走近,才看清是施家的护院。
阿弥陀佛!人吓人,吓死人。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才发现刚才竟然是屏着呼吸的!
“杨姑娘。”两名护院冲她打招呼,“这是要回客院?”
“正是,正是。”杨纯白着一张脸冲护卫扯了扯嘴角。
“怎么没有带灯笼?”其中一个护卫见杨纯面色有些不好(被吓的),手里又没拿个灯笼(忘在了堂屋门口),就这么一个人在外面晃,便将自己的灯笼递了过去。
“姑娘用我们这个吧!这黑灯瞎火的,待会儿再被石头绊倒了。”
“多谢,多谢。”天上的月亮躲进了云彩里,这乌漆嘛黑的,的确也不怎么好走,杨纯便没推辞,伸手接了那灯笼。
“天晚了,姑娘快回去吧。”另一个护卫神色有些暧昧的笑了笑,却又没说什么。
杨纯被他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方没说,她也不好问。只好口中应道,提着灯笼往自己的院子走。
她身后,擎着灯笼的那个护院用胳膊肘撞了撞另一个,挤眉弄眼的,“怎么,看上杨姑娘了?”
“你别胡说。”另一个护院微微有些红了脸,杨姑娘长得好,又活泼,院子里的护院们都爱聊她,可……“人家姑娘是小姐的朋友,哪是我们这种人高攀得起的……”
“什么攀得起,攀不起的……小姐不也看上了个戏子么……”
“你们俩在说什么……”阴影中转出来一个人,身穿橙色衣裳,腰间挂着一柄短刀。圆胖的脸上满是肃杀。此人正是施茵的嫂嫂,薛衣人的女儿,薛红红。
两名护卫被她一瞪,登时慌了神,忙摇头摆手称没说什么。
“刚才有人闯入庄内,你们可瞧见了?”对于两个护卫的眉眼官司,薛红红并没有什么兴趣,反而是刚才闯入的那个小贼,让她颇为挂心。
“回夫人,我俩从东边巡视过来,并未看到有陌生人闯入。”
“没看见?”薛红红心下疑惑。她明明是追着人影过来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提着灯笼走到房门前的杨纯,并不知道刚才身后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