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盛泰意外。
裴蔚蓝与盛泰见礼,盛泰示意他坐下,他却没动,而是仍旧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学生有事相求。”
霍景煊接纳投降的南齐官员后,大多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官阶,平级调用。
裴蔚蓝作为刑部侍郎,因为先前从不参与政务,霍景煊对他印象不错,允许他仍以刑部侍郎的身份去京城刑部任职。
盛泰不明白他有何所求:“什么事?”
“学生想留在扬州。”裴蔚蓝说。
盛泰不解:“为何?我记得你是北方人,留在扬州岂不是离家乡更远了?”
“学生双亲早亡,家中已无亲人,离家乡是远是近都一样。”
“那为何要留在扬州?扬州知府等职位,陛下都已经换上他自己的心腹,不会留给南齐旧臣。你若要留下,恐怕只能降级成六七品的小官。”盛泰爱才,不忍学生被埋没。
“只要能留在扬州,哪怕是九品小吏,学生也甘之如饴。”
盛泰更加不明白:“你到底为何要留下?”
裴蔚蓝沉默片刻,低声道:“大小姐是想留在扬州了吧?”
盛泰一惊:“晚晴她已经……”
裴蔚蓝拱手:“大公子最近在扬州城中秘密寻找宅院,老师还去安排了个全新的身份,这一切都是给大小姐准备的,学生知道。学生……”他深吸一口气,腰弯得更低,“想留下来照看大小姐。”
他第一次在相府门口见到盛晚晴便沦陷了,但盛晚晴是相府千金,他虽考中了状元,但没有职位,仍旧穷酸得很。
他怕照顾不了盛晚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盛晚晴被霍长风追求,最后指婚给皇子,他就知道自己再没了机会。
谁知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竟会是这样。
直到这时,盛泰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都没授意,裴蔚蓝几次验尸都能得出有利于盛晚晴的结论。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这份师生之情,而是还有一份爱慕隐藏其中。
裴蔚蓝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既然已经查到这些,再瞒下去也没用。
盛泰久久地望着他,哑声问:“这些年你一直不娶,也是因为这?”
裴蔚蓝轻轻应了一声。
他虽为人古板了些,但品德端正,是个君子。
盛泰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他将晚晴许给裴蔚蓝,是不是这些年也能让女儿开心些?
“我想想吧。”盛泰打发掉裴蔚蓝,将这事与盛晚晴说了。
盛晚晴意外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让他去京城吧,不必为我做什么,我不喜欢他。爹,往后我也不会再嫁人了,就一人立个女户。”
扬州的风气本就比北方开放些,有不少女人出来做生意。霍景煊登基后,也鼓励妇女出来学习或干活,做一些收益更高的活计,而不是单纯的在家中为人洗洗衣服补贴些家用。
盛晚晴对自己的未来还算乐观:“扬州富庶,以霍景煊的性格绝对只会安插心腹。他的心腹不至于将扬州搞得一团糟,我在扬州没事的。就算真有困难,一封信写回京城,爹爹和大哥难道还会不管我吗?所以我不用人照顾,也别耽误裴大人的前途了。”
见女儿没这意思,盛泰也没勉强。对他来说,如今只要盛晚晴母子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重要。
他去回绝了裴蔚蓝,也好好劝了他一番。
裴蔚蓝没说什么,但几日之后,盛泰发现他成了扬州主簿。
盛泰意外:“你真的打算留下来?”
裴蔚蓝应声:“是。”
“可晚晴她……”
“大小姐如何想是大小姐的事,学生是扬州主簿,为扬州百姓做事。老师放心,学生不会去打扰大小姐。”
盛泰把老管家留下了,叮嘱他好好照顾盛晚晴,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写信通知他。
回京前一天,霍景煊秘密去了盛府。
除了刚进扬州城后的第二天,霍景煊派薛城过来探望过阿初,自己一直都忍着没来,免得盛泰父子觉得他不懂礼数。
如今即将回京,有些事他得跟盛家父子说清楚。
见过礼,一行人分主次坐好,霍景煊开门见山道:“阿初在京城的事,盛相应该都知道了。今日朕来,是想跟盛相说一声,回京之后朕会派人前来相府下聘,正式迎娶阿初。”
盛泰还以为他会铺垫一下,结果一上来就这么直白,一时连打太极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