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压着心底的害怕去看地上的尸体,想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清白。
围观的百姓中正好有人认识死者,据他所说,这人名为刘三,是附近有名的混混,时常调戏妇女、撒泼闹事,谁见了都头疼。
刘三是被一击毙命,凶器还只是一片叶子,这绝对是高手所为。
见她迟迟没给钱,先前的黑脸官差再次严厉开口:“就你离她最近,此事肯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阿初自认没错,反问官差:“如果我想杀他,为什么不在之前僻静的小巷中动手,非等到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才让他死于非命?我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胖官差面露不悦,量她年纪小,可能不懂自己的暗示,压低了声音再次提醒:“姑娘,说话要有证据。你说不是你杀的,证据呢?”
他怕阿初不明白,还特地瞥了眼她袖口露出的钱袋穗子。
阿初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就是想讹她银子。她把不慎露出来的穗子塞回去,坚决不助长这种风气,反问道:“你们想把他的死栽赃到我头上,也得有证据。证据呢?”
他们自然没有证据,这小丫头给脸不要脸,黑脸官差当下就火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进了牢你就知道不是人人都像我们哥俩这么好说话。锁上!”
阿初哪里是两个男人的对手,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自己再辩解一句就被拷上了。
眼看要被拖走,阿初心慌之余想起自己怎么说也算是霍景煊身边的人,或许能用这个身份逃过一劫。
她正要取出随身携带的身份文牒与路引,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官差不悦地朝声音来源望去,本想吼回去,但触及霍景煊阴沉的面容,竟然有一瞬的害怕。
“滚开!”薛城怒斥,抬起手中令牌。
看清那是大内令牌,非陛下亲信之人不可得,两名官差双腿发软,直接给跪下了:“见过大人……”
霍景煊没有理会他们,抬手用袖子去擦阿初脸上的血。
薛城扯过官差腰间的钥匙,打开阿初手上的镣铐。
看见霍景煊肩头飘落的树叶与杀死刘三那片相似,阿初明白是他救的自己,意外而庆幸。
爹爹说得对,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她的确不能一个人出去。
可她难道要一辈子都在霍景煊身边当宫女吗?
想起家人和渺茫前路,阿初的眼眶又红了。
霍景煊看见她眼底泛起的泪光,声音温和了三分:“没事了,别怕。”
阿初没想到他会安慰自己,勉强从恐惧中回神,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力道。
她虽然看不见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感受着滑腻腻的触感与霍景煊越皱越深的眉头,阿初小声说:“绸子不好吸水。”
正在帮她擦脸的霍景煊动作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袖。
银灰色的绸缎衣袖上染了一大片血,可非但没能帮阿初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反而还将她原本没染上血的地方也弄脏了。
霍景煊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薛城适时道:“附近有客栈,您去修整一下,换套衣服吧。”
霍景煊牵住阿初的手往外走。
薛城喊来人群中乔装成平民的侍卫,将这两名索贿官差送去应天府。
随后他追上走在前面的两人,去最近的一家客栈给霍景煊和阿初各要了一间上房,并去采买衣裳。
刘三的血顺着阿初的脸颊滑落到脖子里,弄脏了里衣,让她浑身不舒服,直犯恶心。
霍景煊带她上楼,看阿初一脸嫌恶地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浸透的衣衫,吩咐前面带路的掌柜:“多备些热水,让她沐浴。”
掌柜原先看两人身上都是血,不愿接待,还是薛城扯谎说是不慎溅到的鸡血,又塞了银子才同意他们入住。
此刻银子在手,自然是霍景煊说什么就是什么,掌柜连连应声:“您放心,保证让姑娘舒舒服服泡一个澡。”
客栈房间不大,但非常雅致,还有单独的净室,与卧室用一道九折美人屏风隔开。
小二很快将木桶之中蓄满热水,关门出去。
阿初先取出一盆热水将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洗掉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趟进木桶之中。
温暖的水将她身子包裹,慢慢让她放松起来,感受到久违的安逸。
泡澡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阿初发出惬意的喟叹。
垂眼时,她看到被自己丢在不远处的衣裳,又想起刚刚那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