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闻言,瞬间醒神,擦擦并没有流口水的嘴角,坐直腰板。她望着楼下坐在陆平身边与他有说有笑的那个青色衣衫的男子,问萤儿道:“坐在平哥哥旁边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萤儿顺着阿罗手指的方向看去,了然道:“应该是江宁府尹家的公子沈月尘,前些年府尹大人还在汴京的时候,这位和世子爷据说就有些交情,后来府尹大人来了江宁府,两人还常有书信往来。”
阿罗皱了皱眉头,不解道:“平哥哥有这位好友,我如何从来不知?”
萤儿摇摇头:“我也是早上才打听到的。说是当年世子爷小小年纪便离乡背井,只身在京城生活,那会是和这位一道发的蒙,于是便顺理成章成了幼年小友。只是后来这位随父外调,他们就鲜少有机会见面了。”
“原来如此。”阿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她低声惊呼道,“难道?!”
萤儿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阿罗。
阿罗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冲着萤儿耳语:“你说,会不会,平哥哥外面的人……就是他?”
“您是说……”萤儿惊愕地看着阿罗,转头望望陆平,再望望沈月尘,认真地想了想,斩钉截铁地摇摇头,然后又一脸怀疑地道:“应该……不会吧?世子爷不像是有这种癖好的人啊。”
阿罗忧心忡忡地道:“这下子我是彻底看不懂他了。若是平哥哥外头的人是哪家的姑娘,我还能摸清底细以后想方设法把人给打发了,可是这外头的若是男人……那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萤儿道:“或者,咱们去求太后娘娘给咱拿拿主意?”
“不可。”阿罗摇头:“平哥哥毕竟是我未来夫婿,他的体面我定然是要顾全的。更何况,我若是将这事拿出去诉苦,将来别人该拿什么眼神看我。所以,这事我定然是要先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阿罗叹了口气,望着楼下,幽幽道:“只是他若是真的放不下,我怕是也只好,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阿罗顾全大局的样子还没摆多久,那沈月尘忽然就含着笑抬起头,朝着阿罗萤儿座位的方向看了过来,眼角含春,颇有几分世家公子了然的气度。只是把那此刻正盯着“情敌”的阿罗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座位上摔了下去。
她把头低伏着贴在桌子上,冲着萤儿挤眉弄眼低声示意趴下。萤儿得令赶忙把脸蛋伏在桌上,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好像,就是随便扫了楼上一眼。不是特意看咱们的。”
阿罗闻言,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望楼下。果然沈月尘已经重新把脸转向陆平,有说有笑。
“那个沈公子,他认识咱们吗?”萤儿小声问道。
“应该……不认识吧?”阿罗想了想,重新坐直了腰板。
连她都是第一次听说那个沈公子,想来人家应该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吧?方才人家一定也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并不是真的在看她……的吧?
更何况,她这又是在慌什么!难道他还敢仗着平哥哥对他好,就翻天不成!她才是平哥哥钦定的未婚妻!要慌也应该是他慌啊!阿罗这么想着,不禁腰板又挺直了一些。
“咣!咣!咣!“三声锣声敲过之后,大幕拉开,大戏正式开演了。原本喧闹的剧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身穿青布衣袍的中年人立于舞台右侧,拿着槌子敲一敲面前立在支架上的一面小鼓,亮了亮嗓子,绘声绘色道:“诸位,今日我们要说的,是一桩陈年的故事。”语毕,他飞快地又敲了两敲面前的鼓。
立时,一个名唤莲花的可爱官宦家小姐,蹦蹦跳跳地带着丫鬟来到了台前,伴着乐声缓缓道来。原来她是太师大人的外孙女,因母亲病逝,被接回了外祖父母身边。此时,她正大病初愈,要去香火鼎盛的南山寺上香。
原来这位莲花小姐,年幼时曾有一名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她此次前往上香,就是为了为这名竹马求平安,盼望早日重逢的,有情人得以终成眷属的。
这位莲花小姐人如其名,端的是亭亭玉立举止高雅,生的是貌若菡萏清丽脱俗,站在烧香的人群中,十分瞩目。
她原打算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去这一趟烧香的,却不料当真把自己的终身幸福给“烧”了进去——烧香回家的三天后,一道圣旨降下,荷花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原来那天去上香的,除了莲花小姐之外,还有微服外出的太子。说来也巧,那天突降瓢泼大雨,于是太子便跑去了庙里的后廊下避雨。百无聊赖间,忽然听到女子的细语之声,便循过去看。
第七章 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可真可爱!……
这一看,正正好好就看到了那位在厢房歇息的莲花小姐托着头趴在窗上看雨,一见倾心。当下便让随侍去向僧人打听清楚了莲花小姐的出身来历,回宫便向皇上提出了赐婚的请求。
那皇上一听,太子钟情的是太师家的外孙女,也是乐得成全这一桩好姻缘。当下便应承了下来。于是三日后,那一张圣旨便到了太师府。
莲花无奈接旨。回了绣楼,捧着自己当初满怀期待做的嫁衣,泪水涟涟。口中唱道:“我本只想做沧海一粒粟,与我那有情郎同游人间。却不料苍天乱点鸳鸯谱,从此深宫似海再难回……”
就在莲花伤心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却上了门来。
说起来这香烧得也是灵验。那来人正是当年与小莲花私定了终身的陶公子。原来当年莲花的娘亲骤然离世,莲花也没来得及和这位小哥哥道个别便被邻里托人送去了京城,从此杳无音讯。
那陶公子之前对莲花的家中之事丝毫不知,更不知莲花突然消失是因何原因,又去了哪里,跑去莲花家附近找邻里打听,也均是一问三不知。唯一的线索竟只有莲花的娘亲去世了,她被带去投了亲戚。至于亲戚去了哪里?大约是京城吧?
演到此处,剧场里响起了一片叹息声。众人纷纷为莲花和陶公子而遗憾。
那陶公子当时也曾想过要即刻启程前往京城找寻,奈何却被家中牵绊住了。他当时尚未及冠,父亲早殇,泰半事务都由母亲打理。那陶夫人新失了夫君,如今身边只剩这一个儿子,死活不愿意他独自进京,最后实在拗得没办法了,才答应他极冠之后便不再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