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当晚就走了,那少爷回来就让我回织云楼,也不亲自送,赶着去见……见……呃……”眉若突然呕出了一口黑血,在场的花娘和林静含吓了一跳。
接着她就剧烈地抽搐起来,倒在了地上,没能抽搐几下,眉若的脸已经泛出了深紫色,林静含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说道:“死了。”
旁边的花娘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就要跑出门去。
“杀人了!快去报官!”林静含也推开门,喊了一声。
眼神在一二楼间搜寻着那个上酒小厮的身影,她记人准,很快在一楼看见他低头往外走的身影。
林静含径直从二楼跳了下去,掀起了一阵躁动。她追着那个小厮,到了织云楼的后院。
这里住的是下人和一些新买准备□□的□□小倌,织云楼生意做得大,自然生冷不忌,各种主顾得要求都能满足。
人影遁逃得极快,到了转角之处,林静含抓住了他的肩膀,那人矮身避过,她只扯到了一块布料,接着一阵白烟乍起,人便消失了,只剩旁边的房门无措地开合。
后院的人有听说死人了,有胆大的往楼里去看,胆小的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林静含下意识地打开那扇门往房里看,就看见一个人瑟缩在了角落里,这是一间柴房。
她仍不放心,上前查看,那人察觉到她的靠近,一个劲地往里缩,埋着头。
林静含细看,先前那人并没有伤,眼前这人脖子和手腕露出来的伤也做不得假,看来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你为何受伤了?”林静含问道。
听见这声音,埋头的人微颤了一下,才抬起头看她,脸上和看得到的肌肤上有殴打的淤痕,却骨肉均亭,眉眼修长如宫画,那沉蓝的眼睛里盛满了碎星。
精致而削薄的花瓣唇,因为伤口和湿水而变成了干枯的玫瑰色,却让人想再狠狠地揉上去,享受这份易碎感。
林静含被自己的恶念吓了一跳,深觉面前这人,是个不世出的妖孽。
谁知他当真看见林静含时却没有害怕,反而刹那充满了惊喜,眼中似静寂的星辉回转出光华。
楚雪泽做梦也没想到,在他即将堕入污泥之时,她又再次出现了。
几年未见,她仍是他记忆中那么美,带着快意江湖的飒飒英气,却依旧愿意低头看到他。
“林小姐。”他喊她,声音如晚风吹动檐铃。
林静含头次看美人看得呆愣,说话也磕绊了一下:“你……你认错人了吧。”
“林静含小姐!”他的语气带着笃定,声音里和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即使她是男装,他也可以一眼就将人认出来。
她不确定地问:“我们认识吗?”如斯美人,她该是死前都要回忆一遍再咽气才对啊。
他眸光熠熠地说道:“我是从前长明山庄的仆役,小姐曾说练字不能吝啬纸笔,要写大字才能练出笔锋,还给小的买过写字的宣纸笔墨,小姐可还记得?”
事实上,他们相遇的,比买宣纸的时候更早,更多,但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哦!是那个爱写字又买不起宣纸的小杂役,你怎么会在这里?”林静含记忆力颇好,这才想起来。
那时他总爱低着个头,还有厚厚的发帘遮着,实在看不出来,竟是这般清隽又惊艳的美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她问道。
“楚雪泽,我叫楚雪泽。”他终于有机会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了,但随即又嗫嚅道:“我是被夫人发卖出来了,她说我……说我勾引少爷。”
他觉得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污了林静含的耳朵,但他确实没有勾引那南春晏,怎愿她从别的地方知晓,对他有不好的看法呢。楚雪泽面色泛红,声音也低落得几乎听不见。
林静含自然觉察出了他的窘迫,放低了声音问:“你是被冤枉的?”
他垂着的头重重点了点:“我没有和那少爷说过半句话,我……是个正常的男子。”
“南春晏是出了名的纨绔,南夫人慈母多败儿,我自然信你是被冤枉的。”林静含和南怀音是至交好友,知道南夫人是有些疯病在身上的,她想摸摸他的头,抬起却觉察出不妥,又放下了。
“那……林小姐能救我出去吗?我愿意当牛做马为报!”他知道自己的要求着实过分了,就要下跪给她磕头。
林静含赶忙烂住他:“起来起来,我自然愿意救你出去,你是何时被南夫人发卖的?”
“就在十日前。”
十日前……时间竟然也挨得这般近,想到眉若已经死了,楚雪泽这里或许会有什么线索,一时间林静含更想带他走。
林静含:“我这就去找那老鸨说。”说完就拉着楚雪泽去找老鸨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林静含拉着他袖子的手,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想碰一起她,却不敢。为什么她从来都出现得这么及时,好像天生就是为他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