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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室之中,热水生出白色雾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这间小小屋子里。
傅则坐在能容纳三人的木桶中,背靠着木桶边在养神。
这木桶里的水十分清澈,并不似许久不曾沐浴之人能洗出来的,无他,全因这都是换过两轮的,可怜傅则皮糙肉厚的手掌,都略有些起皱。
实话说,着实不是傅则太讲究。按理说,换了一轮水,便是个在外流浪的小乞儿,总归也洗净了。
奈何顺安长公主在外头,一边喝着驱寒的姜汤,一边斩钉截铁地下令,务必要让傅则洗到干干净净才行。
自家夫人都这么说了,傅则哪里还敢不从的,自是乖乖听话。
可怜傅大将军在外奔波多日,一顿踏实的饱饭都没吃上。眼下饿着肚子洗了两轮澡,又被这热气腾腾的第三轮热水一烫,总觉得脑子有些晕乎。
无奈,傅则只好靠在木桶边上休息,闭目听他家夫人在外边处理公务。
战事至此,已成定局,大体上都有周一诺与魏十等人联手收尾。而傅则带人出去毁粮仓,彻底断绝北燕出兵希望,以及围堵逃出的北燕朝臣之事,也有他副将金良帮衬着。这些事情只需安排下去即可,不用姜应檀与傅则出面亲自处理。
有姜应檀处理事务时,有条有理的言辞,以及那淡然中带着威严的嗓音相伴,傅则竟有些被困意纠缠。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屋外姜应檀淡淡开口,吩咐绿萼等下人都出去,谁也不许来打扰。
是她也有些累了吧?毕竟这么些日子,里外都要靠她一人撑着,才不至于人心涣散。
着实辛苦夫人了……
紧接着,耳畔又传来细碎脚步声,“吱嘎”一声,有人推开了净室的门。
刹那间,傅则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警惕又敏锐地看向净室门口处。只消一眼,傅则那戒备的姿态尽数卸下,紧接着翻涌上心头的是错愕。
傅则脸一热,明显有些吃不消地挪开视线,难得结巴,“殿……殿下,怎得穿成……穿成这样过来了,我已沐浴完,这就将净室腾……腾出来。”
说罢,他作势要从木桶里站出来,又苦于没有蔽体的衣衫,而狼狈地跌坐回去。
“噗嗤”一声,显然是姜应檀在轻笑。
“傅则,本宫命令你,不许动。”她慢条斯理地说道。
随后,伴着越发靠近的脚步声,傅则感受到有一根柔软手指触碰了自己下巴,使得自己被迫仰起头。
虽然姜应檀使得力气不大,但是傅则不知为何就是没法挣脱开来,因而不得不直视对方。初初映入眼帘的,便是轻薄的寝衣,还有细嫩白皙的肌肤。
姜应檀俯下身,与之靠得极近,“逃什么呀?”
她在心中忍不住想笑,原本以为傅大将军怎么也会淡定些,怎么和十六岁少年郎如出一辙地经不住戏弄?
可见这么些年,傅大将军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不过,这样才对她胃口,因为足够干净。
傅则喉结微动,不自在道:“夫人,我……”
话音未落,被姜应檀用另一只手堵着,轻轻柔柔按住他的嘴唇,至此再也无法说一句话。
“嘘——你那些废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姜应檀不满地摇头,挑起眉毛,“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傅则无言地微微摇头,眨了眨眼睛,但心中已隐隐有所猜测,越发紧张地绷紧身躯,只觉得那些热腾腾的雾气,快逼到他不能呼吸。
看见他这副模样,姜应檀心领神会地笑了。
哼,到底不是个完全不解风情的呆子嘛。
眼波流转间,她带着惑人心神的媚.色俯身而下,“奖赏你些甜头呀。”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净室里又要了次热水。
绿萼应是猜到了些什么,一直带着侍女在不远处的小屋里候着,听到里边喊人,便手脚利索地领着人进去,给木桶里重新换了一次水。
她和其他侍女都不敢多看一眼,规规矩矩地做完事情,提着小桶便走了。
细心妥帖地带好门,绿萼领着人离开,正准备打发大多数侍女去歇着,哪知正好撞上白芨。
绿萼脸上热意未消,白芨又一贯心细如发,大致也猜到了一些情况,将人拉到身边小声耳语。
“啊?”听清白芨说的话,绿萼错愕抬眸,到底记着压低了声音,“一位刚从战场上下来,另一位在城内也忙得停不下来,不至于吧……”
白芨轻轻推了一下她,脸不红心不跳,“听话,备水去。”
对方这么坚定地交代了,绿萼本着做事周全详尽,虽然仍将信将疑,但还是乖乖吩咐下人们,后边烧水不许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