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林子的深处走,猎人经过的痕迹就越来越少,薛陵婼发现,这是进山的路,不是下山的路,她家在半山腰,现在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崔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啊?”
齐晗停了一下,回头道:“没有,我需要先去一个地方,寻一件宝贝,劳烦小娘子与我同行。”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薛陵婼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已经下不来了,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说一句:
“小郎君自己去吧,我要下山。”
那估计这人又会坏心眼的来一段方才的翻天覆地,到时候她可吃不消。
不过这路途有些遥远,薛陵婼看着里山脚越来越远,心中忍不住发慌,她一向胆小,不由得想起齐晗在山里面遇到恶狼的事情,不由地问道:
“崔齐,这里这么偏僻,我们会不会遇到野兽?如你一般遇到恶狼,亦或是老虎野猪之类的。”
齐晗嗤笑,这都是冬日了,出来觅食的兽类得有多饿啊,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运气会有这么差,不过想到背上之人惧怕的语气,他便忍不住又生了恶趣味,慢悠悠道:
“遇到了只能怪我们时运不济,当然是跑了,不过你胆子这么小,到时候会吓得腿软,肯定跑不快,到时候恶狼捉到了你,便不会再追我,我就能逃脱一劫。”
原来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薛陵婼震怒,破口骂道:“原来你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我真是瞎了眼了才救你。”
酣畅淋漓之后,薛陵婼又发现自己现在还在人家背上,这属实没有什么气势:“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背。”
齐晗自然是没有动静,薛陵婼气急,恼羞成怒,直接冲着这人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齐晗哪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会变得这么的……生猛,一时吃痛,连连道:“小娘子口下留人,我放你下来就是了。”
薛陵婼松了嘴,冷哼几声,脚一落了地,便转了身,就要下山。
齐晗连自己脖子的牙印都没来得及摸,便急忙拉住她的手腕,道:“小娘子莫要生气,我方才是同你开玩笑的,且听我解释。”
薛陵婼用力挣脱,奈何这人力气着实太大,挣脱不开,又怒道:“我管你是不是开玩笑。从此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齐晗被对方独木桥、阳关道的孩子话给逗笑了,在看到对方怒目而视之后又连忙憋回笑,拉着她的手腕轻轻摇了摇,温言相劝道:
“小娘子放心,若是真的遇到了恶狼野猪,那我必然是会为小娘子拖延时间,让它们食我的肉,等到他们吃跑了,便不会再去追小娘子。”
薛陵婼一愣,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还是极为感人的,说到了她的心里面去,那么自己就再原谅他一次吧,谁让这厮的嘴巴抹了蜜,那么的甜。
齐晗见她点了头,心知虽然小娘子的脸上故作冷漠,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他最近舒服的很,前些时日在松州一路跑了出来,原本就身上带伤,还时运不济,遇到了狼。
相比之下,被薛陵婼救下的这两日的生活犹如天堂,不过,其中既有美中不足,也有意外之喜。
薛陵婼即使那个美中不足,也是那个意外之喜。
在长安时,他自认为自己是极为擅长与女子打交道的,但这个在山野中的小娘子却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以为。
他生来喜好天下间美的事物,不过向来只是远观,而这个素不相识,甚至只知道姓氏,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辛小娘子,却是他唯一产生亵玩念头的人。
他会忍不住地想要逗她,然后再趁她彻底生气之前,将她哄好,看着她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得脸,七殿下每每便总会有极大的满足感。
她着实是个妙人,瞧着文文静静,大家闺秀的样子,心里头却不知道有多少个千奇百怪的想法,时而冷静,时而又像个小孩子似的,让他忍俊不禁,还偏偏又胆小的很,让人矛盾。
想到这,齐晗攥紧薛陵婼的手腕,郑重道:“小娘子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薛陵婼心中暗笑,怒气以消了大半,但嘴上还是嫌弃道:“你一个受了伤的人,还瘦的跟个小白脸似的我可不敢让你保护。”
七殿下表示不同意,凌厉的双眉扬起,脸白、长的好看是他的错吗,那是他阿爹阿娘的错,而且,瘦和小白脸又有什么关系,当下道:“小白脸什么的我不在意,但是,我知道,若没了我,小娘子一定后悔的。”
薛陵婼脸上生出了一抹绯红,啐道:“臭不要脸,你才后悔。”
齐晗又笑了,他知道,她这是害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陵婼:“我像个小孩子,难道你不知道你比我更像吗?”
齐晗:“我只有在娘子面前才像小孩子。”
薛陵婼(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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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旖旎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齐晗带了薛陵婼到了一处山涧旁,山涧已经结了冰,涧边一棵大树,树下一具动物的尸体。
薛陵婼猜测,这应当是就是崔齐遇到的那个恶狼了,没想到这厮还有斩狼的本事,从前真是小看了他。
其实也不应该说是尸体,应该算是一具骨架,因为它已经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啃咬过,一旁散落着夹着血迹的皮毛,乌黑暗红的血迹满地都是,骨架里还插着一把剑,既恶心,又恐怖。
薛陵婼忍不住低低尖叫了一声。
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她的眼睛,那人也不似平常嘴巴刻薄,声音反而极是温柔:“害怕便不要看了,背过身去,等我一会,可好?”
薛陵婼脑海中回放着那段狰狞的场景,脸色微微发白,点了点头,感受到眼睛上干燥发热的温度,顺从的转过身去,感受着那人越走越远。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隔着自己的衣袖,牵起她的衣袖,薛陵婼没有挣开,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男人的衣服,随着他慢慢地走着。
转头瞧见他手中拿着的一把长剑,忍不住撇嘴,开口酸道:“这就是小郎君口中说的宝贝,我还以为是多金贵的东西。”
齐晗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当初自己拼劲力气将剑刺向狼,当时那只狼尚未死透,他也不敢随意拔剑,便匆忙下了山。
一手是自己的爱剑,一手是小娘子,齐晗心情极好,开口解释道:“这是三年前我入西域的时候,偶然得到的一块玄金精铁,足足锻造了一年才锻造出这把剑。”
薛陵婼看他一脸显摆的样子,便忍不住想和他反着来,道:“才一年?我听闻欧冶子大师著龙泉剑时,凿开芡山,引了七星池水,铸了整整十年方铸成。”
齐晗好笑:“我自是不如欧冶子大师。”又看了看薛陵婼道,疑惑道:“你一个小丫头,竟还懂这些。”
这就不好玩了,薛陵婼不屑,神情中带着狡黠:“你看不起人,还促狭我,我可是读了好多年女学的。”
母亲一直奉信女子无德便是才,只学些女则女训便好了,可父亲不同意,偏偏一直坚持让她进学。
她忍不住想起深陷牢狱的父兄,还有不知道到没到京城的母亲,他们在受苦,而自己却在玩乐,委实不孝,笑脸瞬间萎靡下来。
齐晗沉思,不比前朝,本朝出过统帅娘子军,能征善战的平阳昭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入仕辅政的上官氏女官,还有不仅打理内宫,还监管朝堂,让在外征战的夫君无后顾之忧的武明皇后,故——
本朝女子地位较之前朝高了不少,故不止男子有书院,女子也有女学,可是,女学可不是寻常人家能上的,不仅有钱,还要有门路,而她只是一个住在破旧房屋里面的孤女。
他突然想起插在她发髻上得玛瑙簪子,耳朵上的红玉耳坠,还有当初她救下自己时,盖在自己身上的狐狸毛飞滚大氅,再想起她平日的谈吐做派,看来他这位救命恩人还有不少小秘密。
等到回过神,齐晗便瞧见了她突变的的神色,眉眼间的一片愁意,忍不住停下步子,拉住她的手腕,问道:“怎么了?”
薛陵婼看着这个罪魁祸首:“哼,关你什么事。”说完,便拂袖大步而去。
徒留齐晗在原地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他这是又哪里招惹这位姑奶奶了。
回到家中,薛陵婼看着他爱惜的擦干净自己的宝贝剑上的斑驳血迹,终于看清了此剑的原貌,心中暗道:
他的剑果然和他的人一样骚包,
这是一柄及其漂亮的剑,只见剑身刻着华丽繁琐的花纹,剑柄更是华丽,除了手握的部分,其余地方图案更为繁琐,且嵌着一颗颗浑圆的东珠与形状各异的玉石,虽然华丽,却丝毫不显庸俗。
她心里啧啧称奇,嘴上却不服软。
“好看是好看,不过肯定华而不实。”
薛陵婼看向它的主人,心里又忍不住吐槽,和他的主人真是一模一样。
齐晗顶着薛陵婼嫌弃的表情,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小娘子怎么知道他华而不实?”
薛陵婼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此剑纹路繁丽,都能让人看花了眼,还用说吗,它肯定是用来观赏的,定不会有多锋利。”
齐晗默默看了一眼这个不识货的人,他的剑肯定是又好看又实用的,玩心一起,隔着桌子趴到薛陵婼身前,微微一笑。
看着这厮诡异的笑,薛陵婼忍不住后背一凉,汗毛倒竖,身子向后退了一点,狐疑道:“你做什么?”
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爱剑,又看向她,声音压得极低嗓音还带着沙哑,道:“小娘子可知道这把剑上沾着多少人的血吗”
薛陵婼脸色一青,身体也忍不住地发抖,她想向后退去,却忘记自己还坐在凳子上,便一下子朝地上跌去。
齐晗自幼习武,身形极快,一把捞住她,哈哈大笑起来:“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我骗你的你也信。”
见她抿着嘴,抿出两个深深的梨涡,他手指便痒了起来,忍不住戳的两下,手感极好,又看到小娘子越发黑沉的脸,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崔齐!”
薛陵婼甩开他手臂,露出一个甜腻的笑,步步紧逼:“居然还骗我,骗我很好玩吗?”
说着,朝他腿上踢了一把。
齐晗是习武之人,让他忍着不避开这一脚,可想而知,是多困难,腿上痛了一下,他暗暗咧一下嘴,小丫头,劲还挺大,嘴上继续逗她:“骗你很好玩呀。”
与此同时,他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可不敢在挨一脚了。
薛陵婼听了之后,马上又接了一脚,咦,踹空了,她又走向前去,两只手伸长准备掐他耳朵,齐晗连忙又退了一步,二人打闹着。
齐晗渐渐后退,薛陵婼步步紧逼。
他退着退着,终于退无可退,他停下,哪知薛陵婼还是步步紧逼,他反射性往后一仰,便躺到了床上,连带着薛陵婼一下子趴到了他的怀中,鼻尖弥漫着她发丝的幽香,甚至还有一两绺头发跑到了他脖子里,痒痒的,很想挠。
薛陵婼懵了,她伏在他怀中,鼻尖一股一股子的龙涎香的味道,好像品味还不错,她暗自想着,一时间,她想了很多,比如他怎这么瘦啊,是不是挑食了……却唯独没想到站起来。
二人便一个趴着,一个躺着,谁也没有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分子,叫做暧昧。
过了一会,薛陵婼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出格的事情,脸一下子爆红,便挣扎想要站起来,齐晗颇不适应现下怀中空落落的感觉,下意识揽住她的纤腰,悄悄比了比,不盈一握。
薛陵婼害羞不已,更是剧烈挣扎起来,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抓着,齐晗只觉腹中突生一把火,灼的自己火热,他捉住那两只作乱的小手,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
看着眼前的佳人,他满意地眯起双眼,这样才对嘛。
薛陵婼只觉得,眼前的崔齐不是平常的样子,只见他,眼眶微红,平日里凌厉的眉峰居然舒展开来,眸子里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让人看不真切。
平时白瓷般的脸颊居然变成了淡淡粉色,浅浅的唇色变成了成熟草莓似的红,娇艳欲滴,端的是……薛陵婼想到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词——媚态横生,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再一看,薛陵婼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厮的脖子上,尽是自己的杰作,左边是自己刚刚咬的牙齿印,右边是自己昨天挠的指甲印,一左一右,还挺对称。
直到心里暗自乐完,薛娘子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女子,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在男子的脖子上留下那样的痕迹,别人看到会想歪成什么样子。
齐晗顺着她的眼神,才想起来自己又负了伤,便摸着脖子上的牙印道:“小娘子可想好怎么补偿我?”
薛陵婼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齐晗只听得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跳,看着身下的人,她早已经换下了男装,此刻穿了件绯红色绣着宝相花的的夹袄。
他突然想起,往年冬日里,每到下雪,京中的贵女们都爱做红色的打扮,为的是求雪中红梅的意思,有一次不知道是哪家举办的宴会,他只瞧见好多红色打扮的小娘子,一时间扎眼的很。
如今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却觉得既顺眼,又好看,那些人,都比不上她。
齐晗的眼睛划过他的脸,从眉间鲜艳的朱砂痣,到细长的眉毛,再到圆圆的眼睛,还有翘翘的鼻尖,最后是水润的红唇,她的唇形生的极好看,虽然小巧,但是很饱满,软软的。
视线再往下,是雪白纤细的脖子,映着背后乌黑的头发,与红色的衣领,他坏心眼的想:那样细嫩的一截,只要他轻轻一掐,就要留下红红的印子。
她刚才挣扎的动作剧烈了些,衣襟凌乱,领口开得有些大,若是再往下看,便能看到清晰可见的锁骨……
这般春色,他眼中升起了团火焰,脸颊也红了,视线迅速划开,回到了她鲜嫩的红唇,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忍不住俯下身子,应该很甜吧。
这般想着,齐晗低低笑道:“小娘咬了我一口,不如就让我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