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没有让自己休息多久便又跑出来干活,他过惯了苦日子,若是歇久了都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不自在。
虽然缨儿劝他好好调养,但是长乐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太监,调养身子这样的事是贵人才有的待遇,他只要还有一口气能支撑下去就行了。
长乐并不知道自己中的是千机散,还以为只是张忠寻欢作乐的药物,宋缨却深知千机散的危害,命太医院的首席配了调养身子的药物,偷偷送到了未央宫。
为了方便长乐服药,宋缨特意嘱咐太医院首席将药制成药丸模样,这样也好吞咽服用。
宋缨自己是不喜欢汤药的那种苦味,加上她自幼习武,身子比一般人要康健不少,倒是鲜少生病,所以服用汤药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她极其厌恶这种味道。
长乐在未央宫的台阶上发现一个白玉瓷瓶,上面还写着一张字条,说是要一日服用三次,饭后用温水送服。
长乐打开白玉瓷瓶,闻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在这皇宫里能给他送药的,把他挂念在心上的,就只有缨儿一个人了。
这应该是调养身子的药物了,长乐的月俸少得可怜,根本买不起那些珍贵的药物,宋缨也是考虑到这点,知道这个小太监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这才想帮帮他。
长乐把白玉瓷瓶紧紧握在手心里,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他胸膛里那颗冷漠已久的心仿佛又有了重燃的希望。
吉祥被赶出宫,却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长夜宫掌事太监的位置却空了出来,下面的一些人蠢蠢欲动,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讨长公主欢心,好能被提拔,坐上那个位置。
宋缨暂时还没有寻人填补掌事太监的意思,这个关节口上正是慢慢清算的时候,她可不想在让陈皇后塞进来的人整日在她跟前晃悠。
至于那些赶着在她面前表现的人,她都不信任。
宋缨用手轻揉自己的太阳穴,夜烛华上,她的案前还堆着小山高般的公务,如今要务和机密的奏折还是她亲自批阅的。
她自小跟在周成帝身边耳濡目染,像平西王那样常年沉醉在声色犬马,身子都垮了一大半的藩王,何处能比得上她?
宋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人。
“武七,本宫的旨意传下去了吗?”
从暗处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恭敬道:“是,属下已经给内务府传了消息,也嘱托不会泄露殿下任何消息。”
宋缨往内务府传了消息,调任未央宫那个叫长乐的小太监去敬敏太妃的宫里当值。
武七有些欲言又止。
“属下斗胆,那个小太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若是殿下想要,不如直接调来长夜宫,何故如此大费周章。”
“武七,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宋缨把玩着腰间的璎珞,那双凤眼从不随意外泄主人的情绪,端得是皇族中人的矜雅,武七差点就被眼前的美色恍了眼。
若不是因为忙于政务,或许宋缨早在成年后便可以嫁得如意郎君,但是现在的长公主,也是不久后的皇太女,武七这个属下私以为天底下并没有几个男人能够配得上她。
骄傲尊贵的皇女,究竟为何会屡次三番将目光放到一个小太监身上?
“这是本宫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本宫想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不是能如所愿。”
第20章
张忠的死可……
张忠的死可谓是大快人心,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小太监曾经遭过他的毒手,若不是张忠背后有陈皇后撑腰,怕是也不能逍遥那么久。
张忠死了,长乐也松了一口气,这下他就不用担心张忠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是张忠的死却透着古怪,听闻是在一口枯井里发现他的,死相惨烈,像是受了不少的折磨,虽然凤霞宫那边下断论是失足落井,但是有路过的宫女太监见过那副场景,这闲话沸沸扬扬,只不过不敢在贵人面前直言罢了。
长乐还记得缨儿叫他不要担心,说张忠因为触怒长公主而被处置了,缨儿不是普通的宫女,知道的事情也比他多。
听闻这位长公主冷血冷情,而且喜怒无常,最近一连处置了不少奴才,这样的贵人一般人可高攀不起,长乐自然也要敬而远之。
他这几日一直服用缨儿给的药,也抽时间好好歇息了一下,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还是因为饥多饱少,十四五岁的身量依旧没有生长的迹象,身子单薄而纤弱,唇色也比常人少了几分血色。
王秀和曹福也好几天不见人影了,长乐没有多管闲事的过问他俩的踪迹,自然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因为欲谋害他,已经被宋缨给处置了。
内务府的王公公深得宫里贵人的欢心,平日里办事也干净利索,早在许多年前就投奔了宋缨,这次接了长夜宫的指令,去未央宫调一个叫长乐的小太监。
长乐没见过这样大的阵势,王公公是内务府的总管,气场足,排场也大,身后跟着好几个太监,看长乐的眼神并没有鄙夷,一切都只是公事公办。
“你就是长乐?赶紧收拾东西随咱家走吧,宝华殿的敬敏太妃还等着呢。”
长乐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还能出未央宫,而且这似乎还是个好差事。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王公公扫了下手里的拂尘,催促道。
“是。”长乐呆呆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