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走过的路上,断断续续淌了几滴血,点缀了这凉凉秋色。
虽未接圣旨,但是宋缨已经是皇太女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动摇她的地位,宴会也照旧继续进行下去,杯觥交错间,宋缨不知听了多少奉承的话,也听烦了。
她可一直都能感觉到陈皇后那恨毒了她的目光,似乎巴不得她现在就生下一个拥有陈家血脉的孩子,也好能给陈皇后机会彻底除掉她。
只是这个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宋缨走到陈皇后面前,敬了一杯茶,”还得多谢母后多年的教导,才会有孤的今日。”
众目睽睽之下,陈皇后只能接了那杯茶,最后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能有缨儿这样的女儿也是本宫的福分。”陈皇后皮笑肉不笑道。
宴会结束,宋缨也有些疲倦了,她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侍卫们正在驱赶一个奄奄一息的太监。
“皇太女岂是你这种奴才说见就见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一个太监也配?真是笑死我了,就算是给爷爷我提携也不够格,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了吧,整日做什么春秋大梦。”
值守的侍卫们哄堂大笑,都在觉得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太监不知天高地厚,一味的说要见皇太女,莫不是疯了?
宋缨忽然心觉不妙,她朝着地上那个蓝色身影慢慢靠近,只是每近一分,她的心仿佛便会刺痛一下。
值守的侍卫看到她,没有想到皇太女真的会出现在这里,忙跪下行礼,“属下拜见皇太女。”
躺在地上的太监听到皇太女三个字,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脸,迎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长乐虚弱道,像是意料之中,脸上的笑容难掩苦涩,“缨儿,真的是你。”
宋缨看到长乐的手里还握着她送的手帕,说出的话虽然有气无力,但是却有一股莫名的绝望。
“你为什么要骗我...”
“孤不是有意的,你这是被谁打了?伤的重吗?”
侍卫立马道:“我等只是驱赶,并没有下重手。”
长乐的身上都是灰尘,脏兮兮的,两个侍卫看见高高在上的皇太女却毫不嫌弃的伸出手,轻声对他道:“长乐,跟孤回宫吧。”
长乐看到身着华服的女子,明明都是同一张脸,可是他却觉得异常陌生,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长乐闷声痛苦道:“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长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的阿爹阿娘,还有祖父祖母,那时候的他生活得很幸福,阿爹生得很健壮,时常在院子里练武,舞刀弄枪,年幼时的他耳濡目染,甚至还想长大之后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阿娘则精通琴棋书画,对他严加教导,手把手的教他弹琴。
可是这一切在那晚之后就全部变了,家中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那晚有好多凶神恶煞的人来到家里,拼命的打砸劫掠,阿娘将他藏在水缸里,说等会儿便会折返回来寻他。
可是这也是一个谎言,他在水缸里待了三日,外面的声音也慢慢消失,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有人来找他,他也见不到阿娘和亲人的身影。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几岁的稚童,记不太真切,总之就是为了谋一条生路,选择了入宫做太监。
这宫里的人更像是豺狼虎豹,表面上一脸和善,可那颗心却都藏着算计,长乐已经忘记了自己吃过多少次亏了,他曾经也是相信过这宫里有好人的,只是被一次又一次欺骗和出卖,逐渐让他心灰意冷,甚至不再信任别人。
初见缨儿,他便觉得这个宫女莫名的好看,人人都说他长得好看,可是长乐却觉得缨儿的容貌远在自己之上,虽然她不常笑,心底里也总是装着一些事,看向自己的目光也都是淡淡的,并没有鄙夷也没有欣赏,但是长乐却不知不觉间陷了进去。
缨儿原本在他心中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今她的身份又如此尊贵,就算努力一辈子或许也无法跟她比肩,更谈不上...
长乐知道他一切关于欺骗的愤怒都是对自己无能的表现。
一种无可奈何。
可是他模模糊糊间又听到缨儿的声音。
“太医,他如何了?”宋缨沉声询问太医。
长乐像是被用了刑,全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额头上也有擦伤,光是看起来都觉得生疼,可是他却连哼都没哼过一声。也不知是已经没有了知觉还是一直忍着。
“回皇太女,虽然伤势看起来严重,但是好在未伤及要害,只要好好休息调养,便可以痊愈。”
太医说着,忍不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长乐,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生得如此唇红齿白的小太监,也不知他什么来头,居然能被皇太女关心,还特意请了太医来为他医治。
因为伤口发炎而高烧不止,皇太女便坐在床边守了一夜,如今眼睛里都有了红血丝,太医也不敢多言,开了药方后便带着药箱离开了。
“殿下,属下有一话不知该不该说。”三梁走到宋缨面前,抱拳道。
三梁是周成帝派来保护她的,这还是昨日平西王欲射杀她,三梁出现护主,之后有一路护送她回长夜宫,宋缨才知道这是周成帝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