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绮立刻道:“不行,顾德明是西越世家出身,难免心怀芥蒂,不利于棠儿;贺楼氏德行倒是没问题,可惜他才学稍差一点;魏宿性格柔和,未必能很好地规劝引导太子。”
燕檀:“……你这就太吹毛求疵了!”
或许是年幼时早失生母,父亲不慈,慕容绮想要将自己没有得到的那份慈爱在幼子身上补偿回来的缘故。他虽然教子时看似严肃,然而对慕容棠的宠爱反而更胜燕檀。慕容棠从来不畏惧自己的父亲,父子极其亲近。
天家父子能有这样的亲近十分不易,燕檀对此自然十分欣慰。但有时慕容绮对太子的过分宠爱,也实在让她忍不住叹气。
——比如现在。
燕檀跟着慕容绮为此发愁了两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原先梁国还在时,燕檀的父皇曾经请了位有名的大儒来辅佐太子。不过早在梁国灭国前两年,这位大儒就自请挂冠回家种田去了。
他辞官的早,越朝辞灭梁国后,只拿刺头开刀,后来又忙着在上苑里收集“燕燕”们,以及平定心向梁国的反叛者,还有西越内部此起彼伏的矛盾。因此这位大儒就在离梁国京城不远的一个县城下的村庄里,安安稳稳地种了几年田。
燕檀决定把他请来,担任太子太傅一职。
大儒姓周,慕容棠应当称呼他一声周太傅。
见太傅的前一天,燕檀认真嘱咐自己的儿子:“父皇母后给你请的这位太傅德高望重,你一定要尊重他,另外,周太傅有个孙女,跟你一起读书,你应该称呼她一声师姐,不能冒冒失失,没大没小。”
因为生父生母姿容都极其出色,慕容棠自幼就玉雪可爱,不管谁看了都要赞叹。然而他又自幼聪慧,再加上被父母娇惯,格外狡黠。
慕容棠狡黠地转一转眼珠,脆生生地应下来:“母后放心,儿臣会尊师重道的!”
这小魔头居然如此听话!
燕檀心里有点犯嘀咕,然而一看见儿子眨巴着漆黑漂亮的眼睛,可可爱爱地朝她看过来,她立刻就把那点小小的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
慕容棠又问:“母后,我会好好学习的,可是如果我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太傅会不会打我呀?”
他一边说,一边眨着眼,乖巧地看向母亲。
燕檀在儿子的可爱攻势下失了智:“不会,太傅不会打你,但是如果你做错了事,太傅会告诉父皇母后,到时候父皇母后会狠狠责罚你的!”
一听父皇母后,慕容棠顿时就不怕了。
父皇从来都舍不得责罚我!慕容棠骄傲地想着,父皇最疼我了!
第二日去上课的时候,慕容棠身后跟着大批宫人,趾高气昂地踏进了文华阁的大门。
文华阁里已经坐了个小姑娘,模样清秀,头发束成马尾,正翻着本《礼记》,眼看慕容棠进门来,起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你是谁?”慕容棠不高兴地问。
小姑娘不卑不亢地站直了身体:“民女周悦。”
“你就是周老……周太傅的孙女?”慕容棠睁大眼,及时把“周老头”三个字吞了回去。
好险好险!慕容棠心有余悸。要是被人听去,说不定就会传出孤不尊师的消息来了。
周悦蹙眉:“你刚刚想说周什么?”
本来心虚的慕容棠立刻就将那点心虚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还没被人这么质问过呢!
“你怎么敢质问孤?”慕容棠生气道,“尊卑上下不懂吗?孤是太子!”
周悦:“我知道你是太子,可是你是来这里跟我爷爷读书的,就必须尊重师长,学堂之内无尊卑,这是我爷爷说的!”
慕容棠别的不清楚,尊重师长这四个字倒是记得牢。因为他母后和父皇都对他反复交代过不止一次,慕容棠知道,他要是冒犯了太傅,父皇母后就算再宠爱他,也会生气的。
如果是十五岁已经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慕容棠,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很遗憾,现在的慕容棠才五岁。
慕容棠:“谁说孤没有尊重师长!”
周悦也生气了:“那你心虚什么?”
“……”
慕容棠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鼓起腮帮子:“那样吧,孤和你下棋,如果孤赢了,你就向孤道歉,不管孤说什么,你都得听从。”
这是慕容棠打的一个坏主意:他两岁就开始学棋,教他下棋的都是国手。慕容棠自认为自己棋艺极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心想,这姓周的小女孩好讨人厌。
但母后又叮嘱过,这是师姐,要尊重。
慕容棠认真思考,自认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要凭借自己高超的棋艺,让周悦掷子认输,羞愧不已,从此不敢和他对着干!
周悦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