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国使团来说,燕檀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最为紧密。燕檀在皇宫里过的好,使团的安全才更有保障,他们的家人才更有可能被顺利接回来。宫宴那日乔安等人还没有被北齐授职,也没有办法知道燕檀过得怎么样。
如今乔安上下打量,看燕檀过的应该不错,心先放下一半,连忙收回目光。就听见燕檀在上首问他:“本宫已经向皇帝举荐过你们,如今你们都授官了吗?”
乔安恭谨道:“回娘娘的话,使团中的工匠、医者、绣娘等都已经被一一带走,暂时挂名到了北齐将作监,郑大人可能会被安排去编纂礼仪典籍,至于臣和赵大人,暂时还没有安排。”
燕檀顿时明白,北齐对使团其实还有些不放心。
工匠、医者、绣娘等匠人,北齐急需,因此被带走的最早。郑明桢是个年迈的文臣,在崇尚武力的鲜卑人眼里翻不起大浪。但乔安和掌管护卫队的赵和鸥正值壮年,在梁国官职也不低,北齐官员心怀疑虑,不敢擅自任用。
燕檀怕乔安和赵和鸥因为无法找到自己的价值心生颓丧,安慰道:“你们二人官职最高,北齐也要考虑怎么安排你们,不必多心。”
乔安连忙道:“臣和赵大人都明白,北齐驿站官员的态度也很恭敬,娘娘不必担心。”
说到这里,乔安顿住了。
燕檀愣了愣,挥手将宫人们遣了出去,只留下云蘅,道:“乔大人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吗?”
乔安道:“不知是否臣和赵大人太过多心,总感觉似乎有人暗中窥视驿站。”
“暗中窥视驿站?”燕檀拧起了纤长秀美的眉,“若是你们二人都这样觉得,那应该就是确有其事——从大梁带来的护卫呢?他们感觉到了没有?”
乔安道:“使团护卫已经被调走了,如今驿站里除了臣与赵大人,就只剩驿站的护卫了。”
“什么人调走的?”燕檀蹙眉问,“这不是将你们置于危险之中吗?就是要调也该等你们都授了官职再调!”
乔安道:“护卫们被枢密院下属掌管京城防卫的禁军调走了,签发调令的大人姓步六孤,至于具体是谁……臣愚钝,没有打听出来。”
“步六孤氏!”燕檀冷笑,“又是步六孤氏!”
乔安听着燕檀满是冷意的笑,想起燕檀和宫里那位同样姓步六孤的太后不合的传闻,心里一跳,立刻道:“请娘娘不要冲动,以自身安全为重。”
燕檀摆了摆手,明明还在笑,语气里却已经满是森寒:“本宫不会冲动,你们放心,有人窥视驿站的事,本宫会报给皇帝,至于步六孤氏……”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唇角微微一挑,像是个森冷的笑。
第24章 一整个十月里,燕檀忙的……
一整个十月里,燕檀忙的团团转,半分闲暇都没有。
大婚后第二日,尉迟夫人急急入宫求见太后,想把女儿从福寿宫里捞出来。在福寿宫里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不得不匆匆离开,据朝华宫的宫人打探,尉迟夫人离宫时,脸上还带着个通红的掌印。
燕檀还没说什么,云蘅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道:“真是自作自受,不过尉迟夫人也忒死心眼了点,太后不给她脸面,怎么不来求娘娘做主?”
“因为鲜卑六姓一致对外,这件事又是尉迟氏理亏,尉迟夫人若是来求本宫,就相当于彻底和太后撕破了脸,女儿未必能捞出来,说不定太后一气之下直接把那位尉迟小姐弄死了出气,尉迟和步六孤这两个鲜卑大姓也不得不彻底翻脸了。”燕檀慢悠悠地道。
女儿没了还能再生,两家闹翻了却很难回转。谁知道尉迟家是不是这样想的。
然而事实证明,燕檀低估了尉迟夫人的慈母之心。
皇帝大婚三日不朝,次日就是休沐后的第一日朝会,慕容绮早早上朝去了,燕檀还慢悠悠坐在桌边准备用早膳,春华再度拿了块玉牌赶进门来。
“尉迟夫人又要求见太后?”云蘅看着那块眼熟的玉牌,忍不住道。
春华一笑:“云蘅姐姐猜对了一半,玉牌确实是尉迟夫人的,不过要求见的却是皇后娘娘。”
燕檀秀眉微挑:“求见本宫?”
她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请尉迟夫人进来。”
尉迟夫人和她的女儿容貌颇为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她女儿从表面上看温柔婉约如同关中女子,尉迟夫人则英气艳丽很多,一进殿就拜了下去:“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她中原话说的很好,至少比步六孤氏那位小姐好多了,要不是她过分深邃的五官,根本看不出来是个鲜卑人。
在福寿宫里受苦的又不是燕檀的女儿,她丝毫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和尉迟夫人寒暄,又道:“春华,给尉迟夫人添把椅子,让夫人也尝一尝梁国的饮食。”
尉迟夫人面现错愕之色,却已经被两个宫人引到了桌前坐下,方才进殿为她递玉牌的宫女盛了盅汤摆到她面前,又用小箸为她夹菜:“夫人请用。”
尉迟夫人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只是她此次前来是有求于皇后,她自己也知道昨日过朝华宫而不入的举动实际上是不给皇后面子,只怕皇后心里对她不满。哪怕一口也吃不下,还是拿起小箸,这时才发现,皇后宫中待客所用的箸居然都是玉柄镶金的,碗碟更是精巧至极。
更不要说皇后的一举一动,哪怕她身边贴身服侍那个关内宫女,举手投足都别有风致,甚至胜过了鲜卑六姓精心教养的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