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要替燕氏皇族复仇,要看……
慕容绮说完那句话,就径直越过燕檀,向着回廊外走去。
燕檀被慕容绮唤回了神,她在原地怔愣一下,立刻拎起裙摆,朝着慕容绮的背影追上去。
慕容绮似乎是知道燕檀在背后追着,他走的并不快,等燕檀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唤了声皇上,慕容绮偏过头去,淡淡道:“永乐公主所为何事?”
燕檀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不知能否和皇上密谈。”
在御花园里边走边谈话确实不是个好选择,慕容绮颔首道:“可以。”
北齐皇帝的居所立政殿离太后宫里并不远。事实上,整座北齐皇宫加起来,都只有梁国皇宫的一半大。然而北齐皇宫并不显得寒酸,在关外灰蒙蒙的天空下,北齐皇宫有一种格外古朴厚重的感觉。
慕容绮将燕檀带进了立政殿的侧殿,两人在窗下落座,宫人捧来茶水然后自觉地退了出去。慕容绮抬首看向她,道:“现在公主可以说了吧。”
燕檀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衣袖,心底涌起些许紧张的情绪来。
她一直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北齐皇帝不是简单的人物,因此燕檀在面对他的时候就更加紧张。
毕竟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足够打动他的砝码了。
梁国已经覆灭,这意味着燕檀失去了她的权势和身份;慕容绮能在群狼环伺中登上皇位,他应该也不需要谋士;而燕檀一贯为人所称赞的美貌,在权势和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燕檀发现自己越想越低落,连忙把思绪拉回来。她一双明亮的妙目直直看向慕容绮,语声略微压低:“不知皇上有没有定鼎中原的愿望。”
慕容绮眼梢微微一挑,漆黑的眼珠盯住燕檀,突然笑了起来。
“皇上笑什么?”燕檀端坐原地,广袖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容绮,似乎对慕容绮的笑感到诧异。
慕容绮的笑声渐渐收住,绮丽的面容上浮现出玩味的神色:“公主这是绕着弯子想引得北齐和西越相争啊,这在兵法里叫什么?驱虎吞狼?然后公主再从中取利?”
燕檀摇头道:“皇上说错了,永乐虽为梁国公主,然而梁国已经覆灭,永乐此刻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于皇上,自然是在为北齐考虑。”
慕容绮一手支颐,饶有兴趣道:“那你接着说!”
燕檀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不害怕慕容绮发怒,只怕慕容绮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关外寒冷。”燕檀道,“每年入冬时,北齐和梁国、西越都要发生摩擦,正是因为天寒地冻,北齐边民没了活路的缘故,梁国在时,并不禁绝边境贸易,边民边军尚且可以以物易物,以牛羊向梁国边民换取粮食、盐巴,然而西越早在十年前就禁绝了边境贸易,如果让西越牢牢占据中原,北齐的边民哪里还有活路呢?”
燕檀停下来喝了口茶,继续道:“北齐位于关外,很多东西不能自产,要向梁国、西越贸易换取,梁国如今没了,西越的那位新君对北齐的态度想必皇上也知道。”
慕容绮哂笑:“西越不可能断绝贸易,他们也需要北齐的战马和牛羊。”
燕檀立刻道:“梁国也有马场,等到西越收拢了梁国的疆域,他们未必会继续向北齐换取战马!”
她急急喊出这句话,又放软了声音,看着慕容绮道:“皇上,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难道不比费力气和旁人换取来的简单吗?”
慕容绮看着面前的燕檀,很轻地笑了一笑。
那笑容轻淡好似烟雾,一触即散,就连紧紧盯着他的燕檀都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笑容。
他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想起当年骄纵的小公主,辗转反侧间恨恨想要折断她高傲的羽翼,然而当燕檀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慕容绮却只觉得悲哀。
他悲哀地发现,哪怕自己在十年间不知多少次想起她的可恨,但当燕檀出现在他面前时,哪怕她再落魄、再狼狈,慕容绮都恍惚觉得,燕檀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她就该永远是那个骄纵至极的小公主,她也只会是那个骄纵至极的小公主。
哪怕梁国已经覆灭,燕檀放低姿态坐在他面前,她的脊背都挺得笔直,她的眼底依然潜藏着不服输的高傲。
慕容绮眼底浮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淡淡道:“公主说的,无非是空中楼阁,你求的是什么?你能为北齐做些什么?”
燕檀知道,这场对话已经来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能不能说动慕容绮,就看她接下来怎么说了。
燕檀道:“此次前往北齐,送嫁的车队里有数名工部的工匠,精通农事、水利、建筑;数名宫廷女官,熟习百家典籍礼仪;永乐亦曾与父皇、皇兄参谋政事,可为皇上分忧。”
说着说着,燕檀只觉得一阵委屈,从来没有把自己放的这么低过,几乎要掉下泪来,连忙将眼底的泪水压回去,顿了顿,才接着道:“至于永乐所求,皇上想来也是知道的。”
“我要替燕氏皇族复仇,要看着西越的大军一败涂地!”燕檀的每一个字,好像都沾染着浓重的血腥气,“我要用越朝辞的首级来祭奠我的父兄!”
她看向慕容绮,方才被隐藏起来的情绪尽数倾泻而出,眼神锋利如刃,冷的可怕:“西越践踏梁国国土,屠杀梁国皇室,我就要让他们落到相同的境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