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摇摇头，解释道，“不止因为钱清婉，也因为你。我不想你为了我耽误一辈子，毕竟是我先背弃了婚约，是我对不起你。”
钱象祖之前从未跟凤儿谈起过婚约之事，如今听她说来，心里有莫名的触动。要不是当初他送凤儿进京，凤儿便不会再见恭王，更不会遇到庄文太子，那样他们或许还有希望。
钱象祖这才敢对上凤儿的目光，良久，才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那时你根本不爱我。”
“不是不爱，而是不懂爱。”凤儿自言自语道，“正是因为不懂爱，不知男女之事，才会被赵惇趁机占了便宜。后来是庄文太子教会了我如何爱一个人，如果没有意外我嫁给了你，我应该也会爱你。”
“是吗？”钱象祖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你足够了解我就不会有此一问。”凤儿咬着唇，有些纠结地说：“止安，自己执着的东西未必是对的，何不放开些，试着寻找另一条路呢？曾经我也为我的爱情努力过，我不顾世俗不顾人伦，抛却所有的一切与他去隐居。怎奈我们两人的努力根本抵不过天命。再看看现在，我与赵惇不也过得很好。”
“你爱太子殿下吗？”钱象祖问道。
凤儿没有答话，而是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看凤儿的表情，钱象祖已然明白，他沉了沉，向凤儿说道，“好，纳妾的事情，我同意了。”
凤儿微微礼了礼，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领他去见张柔。
张柔在寒风中站了两刻钟，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她双脸通红，不住地搓着手，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孤寂。见此情形，凤儿对她更满意了，如此女子陪在止安身边，就算到头来没有爱情，也不是坏事。
凤儿握住张柔的手交到钱象祖手中，郑重地说：“她我就交给你了，她虽然是赵惇的妾室，但是赵惇没有碰过她，她还是清白身。”
“谢太子妃。”钱象祖躬身行了个大礼。
直到此刻，张柔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还是钱象祖提醒她，她才知道行礼。没想到太子妃要她嫁的人是钱象祖，即使钱家没落了，不比从前，也是她这样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嫁他为妾，也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更何况钱象祖此时还没有正妻。
凤儿注视着他们两人离去，忽听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没想到你给她找的人是钱象祖，能说服钱象祖的人普天之下应该只有你了。凤儿，是我误会你了。”
凤儿怅然说道，“这张柔其实不错，性子乖巧，惹人怜爱，眉眼间还有点我年轻时候的韵味儿，止安身边缺个女子伺候，她就挺合适的。”
赵惇故作委屈，向凤儿说道，“给别人纳妾你倒是积极，千挑万选，既要验身又要考验。对我，你就没这么积极。”
凤儿厉声回道，“怎么，你还想纳妾？想得美。”
“不说纳妾，那说别的也行。”赵惇心里有些吃味儿，不是想纳妾，而是想凤儿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凤儿想了想说道，“那说说扩儿的功课吧，扩儿这么大是不是应该找个专门的师傅教他学武功了。”
赵惇：“月硕不行？”
凤儿：“也行。”
赵惇哀叹道，“凤儿，每次一让你关心我你就顾左右而言他。”
一看赵惇生气了，凤儿忙抱住他，语气轻柔地说：“还记得隆兴元年的林海城吗？那时你还抱着我游湖看灯。”
赵惇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嘴角微微一扬，勉强看出是在笑，慢慢说道，“那时候的你就像个小猴子，到处乱窜，一刻都停不下来。”
凤儿辩驳道，“那时的你，就想着占我便宜，要不是那时我不懂男女之事，我会废了你。”
“就欺负你不懂。”赵惇一脸的幸灾乐祸。赵惇抓住凤儿捶过来的拳头，把她拉至怀中，附耳道，“现在我也想占你便宜。”
第107章 第八章 突然的事故
淳熙四年四月初七，钱象祖成婚，娶张柔为正室夫人。
钱象祖要成婚，卧病在床的钱端礼立马精神了起来，仿佛之前的病都好了，还要亲自操办孙儿的婚礼。他这个孙儿一直不打算成婚，任凭谁劝都没用，可是把他给急死了。如今他既然要娶，不管娶的是谁他都同意，只要是个女的，就是他们钱家烧高香了。
凤儿没料到钱象祖要明媒正娶张柔，不过也好，这是张柔的福分。钱象祖的婚礼自然是请了她跟赵惇的，她也不好不去，便打算只去露个脸，所以晚点过去就行。赵惇本应跟他一同前往，但是临安府突然有事，他便去忙公事去了。可是凤儿怀疑，赵惇可能是故意找借口不去，毕竟张柔曾是他的妾室，他们曾经多次同床，虽未发生夫妻之实，但是两人见到了难免尴尬。
凤儿进钱府之时，新婚拜礼刚刚结束，一群人正簇拥着新郎新娘往新房走。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注意到凤儿进了这院子，钱端礼率众前来迎接。钱端礼的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凤儿勉强回了他一个僵硬的笑。凤儿瞧见了钱端礼身旁的钱簹夫妇，也就是止安的父母。自从离开临海她就没有再见过止安的父母，如今一见，却是比记忆中老了很多，他们两个没少为止安操心吧。凤儿满含歉意地向他们点头示意，此时要开口道歉也不是时候。
这时钱清婉突然冒了出来，向凤儿说道，“我陪太子妃单独坐一桌吧。”
凤儿不想跟钱清婉过多接触，但是这里跟她身份平等的就只有钱清婉了，凤儿更不想入大堂跟一群妇人坐在一块儿，遂点头答应了。
“没想到你真的能说服止安娶妻，我果然没看错你。”此时的钱清婉已经没了戾气，温婉地看着凤儿，语气柔和地说道，“你还真会挑人，三弟的妾室，真是一举两得。”
凤儿脸上却没有笑意，她一脸严肃地回道，“张柔虽曾是赵惇的妾室，但是她还是清白身，我再怎么也不会找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子赐人。”
钱清婉笑着说道，“别急着解释，我不在意。经此一遭，我还在乎什么清白不清白吗？真的喜欢，还在乎是不是清白身？”
钱清婉打量了打量凤儿，肯定地说道，“你好像又怀孕了。”
“是，六个月了。”凤儿道。
钱清婉叹道，“你这怀孕怀得真是勤，四年的时间已经是第三胎了。而且你有儿子，以后生儿生女都无所谓。”
凤儿小声回道，“生孩子很辛苦的，你羡慕的话你可以改嫁，你现在还年轻，还可以生孩子。”
钱清婉听出凤儿话语中的挖苦，不过此时她已经能够波澜不惊了，遂有些得意地说：“我为何要改嫁？官家又没废黜我，我还是庄文太子发妻，与你平起平坐，将来是要跟他合葬的。我耐得住寂寞，可不像你，日日需要男人的滋润。听说三弟每晚必须宿在你房里，不然你就醋得睡不好觉呢。”
听完钱清婉的打趣，凤儿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匆忙掩饰住羞怯，否认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没有的事。”
钱清婉呵呵笑道，“是不是胡话你自己知道。不过这是好事啊，你们夫妻琴瑟和鸣，放过其他人，让他们也能安心。”
……
“禀太子妃。”
凤儿一看来人，便知道可能是宫里出事了，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凤儿看她有些为难，便让旁边伺候的人后退，示意她靠过来说话。听完回话，凤儿身子一倾，差点要倒下去，幸好旁边的素雪扶住了她。凤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摆驾回宫。
一回想起侍女的话，凤儿的怒火就止不住。凤儿虽未说一句话，但是她暗中握拳的动作，像是能一下子把轿子震碎，身边的侍女仆从也无一人敢言语。她不过出来两个时辰，她的淑安就死了。黄月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她的淑安。她的淑安刚刚一岁，身子本就不大好，最近她刚好些能够出去透透气。这一群贱人，她不过离宫两个时辰，你们就作妖。害死她的淑安，你们都得给她陪葬。
回到东宫，凤儿瞧见了她的淑安，她脸色发青，静静地躺在床上。凤儿触了触她的鼻息，早已没了气，身子也有些发凉。凤儿握住拳头一下子捶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似乎有杀人的冲动。
“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被凤儿这表情吓了个不轻，慌慌张张地跪下，回道，“回，回太子妃殿下。下午，奶娘带着小殿下去园子里透气，不料撞上出来闲逛的黄娘子。不知怎么的，两人起了争执，黄娘子推了奶娘，奶娘没站稳，小殿下就被摔了出去，撞到了石头上。等大夫来瞧之时，小殿下已经没气了。”
凤儿厉声道，“奶娘呢？怎么没见她人？”
“一看小殿下断了气，奶娘就撞墙自尽了。”
撞墙？她倒是死得快，不过以凤儿的气性，自是不会留她，所以她选择自行了断是便宜她了。凤儿转而问道，“黄月娥呢？”
“在房中。”
凤儿怒气冲天，恶狠狠地说：“把她给我拖出来打板子。”
“是，敢问太子妃殿下，打多少？”
凤儿厉声道，“打死，不过别三两下就打死了。还有，让东宫其余的侍妾都去观看，看看以后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头上撒野。”
淑安，她的淑安。你才一岁多啊……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凤儿听着心烦，命令他们去把黄月娥的嘴给堵上。
……
赵惇闻讯赶回宫，正巧看到他们在院子里行刑。此时，黄月娥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嘴还被堵上了，叫都叫不出来。这凄惨样，周围的人看了各个心惊胆战。最胆小的潘文婉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被人拖着弄下去了。
赵惇挨个扫视了他们一眼，却没有大怒，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说道，“打得怎么样了？”
侍从停下，慢慢地回道，“回殿下，她已经晕过去了。”
“太子妃怎么吩咐的？”赵惇的话语异常平静，好似根本没有生气。
“说是打死，还让其余的娘子在一旁观看。”
赵惇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周，命令道，“把她泼醒，接着打。还有，不是说都来观看，怎么少了一个？”
“回殿下，潘娘子吓得晕了过去，被抬下去了。”
赵惇哦了一声，镇定地说道，“就这点胆子，还想在宫里混，等她醒了，把她赶出宫去。以后你们谁敢在东宫惹事，黄氏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赵惇向凤儿房间走去，刚走两步，却又回过头，指着跪在地上的张婉说道，“你也一块儿滚出东宫。”
张婉本就吓得不轻，被赵惇一点名，更是不知所以，支支吾吾地说，“妾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赵惇质问她道，“使用迷/情之药，还不是错吗？”
“殿下，我没有。”张婉哭得梨花带雨。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赵惇，脸上突然显出愤怒，恶狠狠地说：“再否认，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这满口胡言的嘴废了。”
赵惇刚走，负责刑罚的内侍主管便说道，“张娘子，别喊了，没用的，太子殿下已经给了你生路，不然你的小命可是不保。你呀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殿下用春/药。殿下十几岁就混迹青楼酒馆，什么东西没见过，春/药这东西，对殿下来说就是小儿科。”
小铃最爱听这些杂谈趣事，一听到趣事，早就把刚刚的害怕抛诸脑后了，追到内侍主管前面切切私语，“主管大人，刚刚您说的是真的吗？太子殿下真的十几岁就混迹青楼酒馆？”
内侍主管一脸阴冷地说：“我敢开殿下的玩笑吗？”
小铃想了想，颇为赞同地说：“自是不敢。可殿下一脸高冷，又不近女色，怎么会混迹青楼酒馆？主管大人，您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老人了，给我讲讲呗，我可以给你做两个月的点心。”
内饰主管看了看一旁的小铃，心中的欢喜油然而生，遂附耳说道，“晚上带着酒来我房里，我讲与你听。”
第108章 第九章 失魂的凤儿
赵惇见到凤儿之时，她正抱着淑安大哭，他许久都没看到凤儿哭得这么伤心了。赵惇劝了好久，凤儿仍旧无动于衷，他只好派人将孩子从凤儿怀中抢了过来。凤儿的火气无处可发，索性都发在了赵惇身上，赵惇也任由凤儿肆虐。凌晨时分，凤儿折腾得自己没力气了，才昏睡过去。
见凤儿睡着，赵惇方松了一口气。阿梃走的时候，凤儿虽伤心，但是没伤心至此。毕竟阿梃是病逝，凤儿心里早有准备，淑安之死对凤儿可是晴天霹雳，她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如此。赵惇暗叹，幸好凤儿不知阿梃之死与父皇有关，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
一天夜里，小铃抱着一坛酒和几样小菜悄悄地潜入内侍主管王贵的房间。一进门，小铃就拿出酒菜，恭敬地给王贵倒上酒，紧接着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的，就盼着从他嘴里打听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趣事。
王贵挑了几件趣事告诉小铃，小铃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说，太上皇当初要赐婚的是太子妃跟庄文太子，是太子殿下把太子妃给抢了过来。可是您不是说太子殿下还是王爷的时候，不仅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还到处招惹女孩子，那怎么可能抢得过庄文太子？”小铃不解地问。
王贵一脸淡定地说道，“因为脸皮厚呗，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最低级的内侍，好多事情都没有亲见，不过听说殿下缠着太子妃寸步不离，还当众下跪。后来太子妃好像与庄文太子发生了什么误会，又碰上太子妃的母亲过逝，太子妃便回家守丧。那时候的殿下，便再也不去青楼酒馆勾栏瓦舍这些地方，不让任何女子近他的身，就连贴身服侍的也不要女子。那两年多的时间，殿下就待在府里看书养花遛鸟，官家几次要给殿下定亲事硬是被殿下给怼了回去，说是要终身不娶。后来庄文太子娶了亲，殿下才敢跑去找太子妃，哄着太子妃答应了婚事。当时官家下旨赐婚之时，还在婚书上写明殿下此生绝不纳妾，而且严明就算王妃无子也不会纳妾。”
听完，小铃心中的崇拜油然而生，赞叹道，“太子殿下竟然这么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