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昚从桌上随意抓了一个东西，向赵惇丢去，大骂道，“逆子，敢这么忤逆朕，你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父皇当然敢，那儿回宫等您的圣旨。”说完赵惇拉着凤儿大步走出了秾华殿。
第115章 第十六章 下诏废太子
回到东宫时，凤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跟皇上对峙之时，凤儿没有一丝的恐惧；可是刚刚赵惇为了她跟皇上叫板，凤儿回想起来感到后怕。这么一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可是凤儿不敢责备赵惇，毕竟他是为了自己。
赵惇见凤儿心事重重，劝慰她道，“死你都不怕，这点小事你完全不用担心。”
凤儿一皱眉，不悦地说：“所以你管这叫小事？父皇本来只想罚我，你这么一闹，他得连你一起处罚。”
赵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半躺在床上，优哉游哉地说：“本身就是他在宫里闲散惯了，想收回理政的权力，所以才故意整这一出。赵抦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谎话张口就来，要是没人教他谁信？”
凤儿意识到了重点，焦急地问：“父皇不甘心交出理政之权了？可父皇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
赵惇附和道，“五十五岁。皇爷爷五十五岁的时候已经退位当起太上皇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算算年纪，凤儿已经三十八岁了，她初入德寿宫之时才十九岁。前些日子，凤儿听闻了朝中的一些事情，但是她一直没有开口问赵惇，毕竟他在朝中的决定，凤儿也不好干涉什么。但是如今，凤儿不得不问了，反正这是在房中，周围无其他人，问问也无妨。
凤儿坐在赵惇身旁，拉着他的手，小心地问道，“赵惇，你这么急着要皇位吗？”
赵惇也没有隐瞒，坦然答道，“为什么不想？”
凤儿：“可是曾经你对这些嗤之以鼻。”
赵惇：“人总是会变的，在朝十几年，谁又会对权力毫无渴望。”
凤儿：“既是如此，你今日就不应该为了我与父皇起争执。虽然父皇一向不喜欢我，但是他再怎么也不会杀了我。”
赵惇猛地一下坐起来，紧紧地抱住凤儿，缓缓说道，“他是不会杀你，但他会废了你。我们的扩儿可是嫡出，要是你有罪被废太子妃之位，扩儿的身份可就尴尬了，到时候正好让那个赵抦有机可乘。”
这道理凤儿自然懂，可是两个人一起得罪皇上只会更糟糕吧。赵惇自然瞧出了凤儿的心思，解释道，“此时此刻，父皇还不敢废我，也不能废我。”
“你就如此自信？”凤儿疑问。
赵惇道，“也不是自信，而是不管走哪条路，我都有打算。要是不当太子了，我们正好可以出宫去，到外面想干什么干什么。”
凤儿朝赵惇撅撅嘴，数落他道，“你听说过哪朝的太子被废之后可以自由走动的？”
听罢，赵惇笑着说道，“也不是没有。凤儿，就不要胡想了，我们今日早些歇息。明天看看老天怎么安排。”
听着赵惇这语气，凤儿就有些来气，悻悻地说道，“闹成这样你倒想甩手了，心真大。”
赵惇得意地说：“我向来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凤儿叹道，“是啊，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这点你倒是从没变过。”
……
赵惇前脚刚走，赵昚后脚就气晕了过去。众人一看，连忙喊大夫前来诊治。一群人忙碌了一个时辰赵昚才醒，赵昚醒来之时已经入夜，他不顾众人阻拦急着回了福宁殿。赵昚连夜召见了主管制诰的官吏，要他们赶紧起草废太子的诏书，并通知朝中大臣明天举行大朝会。
自从太子理政之后，原本五日一朝的朝会已经改为一月一朝，如今也不是开朝会的日子，朝臣一接到通知便知有大事要发生，更何况有些官员早已听到了宫里的风声。
这一夜，朝中的官员很多都彻夜难眠，很多人更是偷偷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
第二日一大早，赵惇悄悄出了宫，来到了庄文太子的墓碑前。他已经许久没有来瞧过大哥了，今日他特别想来瞧瞧他，他还带了酒来，要陪大哥喝一杯。
大哥，你临终前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让我继续当我的闲散王爷，一生荣华富贵自由自在；二是走你的路，活成凤儿期望的样子。我选择了后者，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如你隐忍，不如你大度，不如你有勇有谋，虽然有你的安排我在朝中顺利很多，但是我终究不是你，做不到让父皇满意。大哥，如今我要是反悔，还来得及吗？
赵惇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不一会儿一坛酒已经下肚，赵惇也已经半醉。
季林在一旁守着，月硕突然冲了上来，不顾季林的反对冲到赵惇面前。赵惇虽有些醉，但还是能认清来人的。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吐字不清地说：“你怎么来了？”
月硕看着赵惇的样子，脸上略带嫌弃，但他不敢说什么，面上恭敬地说：“殿下，您还是赶紧回宫吧，您再不回宫，太子妃就撑不住了。”
赵惇回了回神，略微清醒了些，问道，“宫里的境况如何？”
月硕道，“皇上昨夜派人拟定了废太子诏书，今早召集六品以上官员开朝会，当众宣读诏书。”
赵惇心里暗道，意料之中的事情。
见赵惇一脸的淡然，月硕说道，“诏书一宣读，朝臣们便反对，如今大家都在殿前跪着呢。殿下，您还是赶紧回宫吧，皇上已经来东宫喊了您三次了，要是您再不出现，太子妃就撑不下去了。”
第116章 第十七章 上皇救凤儿
皇上第四次派人来，凤儿实在是抵挡不住了。皇上前几次派人来是给他们留了面子，这次来铁定是要带走赵惇了。皇上的人搜了东宫没有搜到赵惇，便把凤儿抓到了大殿之上。
赵昚坐在龙椅上，一脸威严地质问凤儿，“太子呢？”
凤儿躬身行了一个礼，道，“儿媳不知。”
赵昚大怒，呵斥一声，“不知？他是丢下你自己跑了吗？”
丢下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赵惇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她的。凤儿自顾起身，面对赵昚毫不怯懦，说道，“父皇，儿媳昨日已经说过，赵抦不是我推下水的。您要是觉得我德行有失，要废我我也无话可说。可太子，他不过顶撞了您几句，您就要废掉他。他十几年来兢兢业业打理朝政，还换不来您的一丝信任？”
赵昚不理会凤儿的质问，反问道，“你承认你有错了？”
凤儿道，“我是有错，但昨日的事情我没错。”
……
宫里的事情，太上皇自然是知道的，他虽然老了，但是也不会闭塞到听不到消息。今天一早，皇上刚上朝，太上皇便驾临皇宫，悄悄召见了赵抦。
见赵抦跪下行礼，太上皇并没有让他立刻起身，而是走到他身边说道，“赵抦是吧，恺儿的儿子，生母是他的妾室。”
赵抦跪着回道，“是。”
太上皇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赵恺是有罪才发派明州的。皇上没有下旨，是顾念父子之情。十年来，他在外面做事尽心尽力，确实做了不少利民的好事。不过这也赎不了他的罪过。所以，你跟扩儿是没法比的，别妄想什么不该有的。”
赵抦吓到了，眼泪涌了出来，委屈地说：“我没有。”
赵抦的眼泪并没有让太上皇心软，他训斥赵抦道，“一个男子汉，动不动就掉眼泪，这是懦弱的象征；一个男子汉，小小年纪就知道说谎诬陷他人，将来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太上皇虽然是他的太爷爷，可他也就见过两次，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长辈的和蔼。被太上皇这一吓，赵抦怕了，他慌忙认错，“太上皇，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那日我在湖边碰到太子妃，起先我不知她是太子妃，同她说了两句话才知她是太子妃，当时我一紧张，吓得掉湖里了。”
太上皇道，“既是你自己掉下去，为何诬陷是太子妃推你？”
“我，我……”赵抦支支吾吾了两声，说道，“落水之后我特别害怕，醒来后迷迷糊糊的，不知怎的就说了那话，太上皇，我错了。”
太上皇注视着赵抦，他这样子应不是筹谋已久，更何况他才多大，遂问道，“你很怕太子妃？”
“她们都说太子妃很恐怖，会对我不利，让我离她远点。”赵抦怯怯地回道。
……
两方僵持不下，赵昚气得退回延和殿。没想到才几年的功夫，太子已经赢得朝臣们的拥护，如今令他动也动不得。
听到太上皇驾到的消息，赵昚一点都不惊讶。如此大事自然很快就能传到德寿宫，太上皇虽年迈，但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赵昚见到太上皇之时，他脸上竟然一丝怒气都没有，这倒是让赵昚挺惊讶的。赵昚行过礼之后，便邀太上皇上座。
太上皇没有推脱，入座之后就禀退了周围的人。太上皇语重心长地说：“皇上，这事你做得着实有些过分。你这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如此冲动行事，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当起太上皇了。”
太上皇这话是暗示他什么吗？赵昚正在气头上，儿子欺负他，太上皇也欺负他，有他这样憋屈的皇上吗？赵昚一改往日的恭敬，气愤地说：“太上皇是希望朕禅位吗？可是太子，你看看他那样子，就这样把天下给他，太上皇能放心吗？”
太上皇暗暗一笑，软语道，“皇上，惇儿做事虽然随性，但是并不会不知分寸。他理政快十年了，虽不能说毫无错漏，但真的没什么可以指责的。昨日他与皇上反目，还不是因为凤儿丫头。凤儿是他的逆鳞，你不是不知道。当初你贸然给他纳妾，害得两个孙儿都没了，如今刚消停几年。”
赵昚一听更气了，“朕又没有诬陷太子妃，她本就是嚣张跋扈，昨日的事情朕也没冤枉她。”
太上皇安抚赵昚道，“皇上，你什么都好，为什么偏偏对凤儿丫头有偏见呢。想想二十年前的惇儿，如果没有凤儿丫头，哪有如今的太子？你自己管不好儿子，人家为你管儿子，还给你生了几个孙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如今你还在世的儿子就只剩惇儿一个了，还想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家宅不宁吗？以朕之见，赵抦就不该留在宫中。”
“父皇，您也太偏爱她了。”赵昚无奈道。
“偏爱？”太上皇一愣，坦言道，“她是朕曾经爱的人之女，朕自然得偏爱她。”
“心爱之人？”这话着实吓到赵昚了，可是朱风英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赵昚小声问道，“可朕听说她已经死在金国了。”
太上皇道，“并没有，她为人所救回了宋，后来生了凤儿，朕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朕知道你因为凤儿与愭儿的过去不喜欢她，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她就把她交给朕吧，朕对她做别的安排。”
赵昚一愣，不解地问道，“父皇想带走她？惇儿会同意？”
太上皇数落赵昚道，“你既知惇儿不会同意，还闹这一出？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赵昚心中有愧，说道，“朕确实错了。朕低估了惇儿的感情，也低估了他在朝臣中的影响。可如今……”
太上皇说道，“如果皇上缺少台阶下，朕正好给你一个台阶。赵抦已经承认，是他撒谎了，太子妃没有推他。”
在太上皇的陪同下，赵昚重回大庆殿。他先是惩罚了赵抦，下令他出宫居住，然后澄清了太子妃的罪过，收回废太子的诏书。
在殿里跪了很久，猛然起身之时，凤儿眼前一黑，有些头晕。赵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扶住了她。
赵扩一脸担忧地说：“母亲，您没事吧。”
“无事。”待出了大殿，凤儿问道，“是你去请的太上皇？”
赵扩道，“儿子今早是去德寿宫请了太上皇，可是我到德寿宫之时，太上皇已经出宫了。”
赵扩见凤儿走路不太顺畅，猜到是跪太久了，忙说道，“母亲，我背您吧。”
凤儿疑惑道，“你哪里背得动我？”
赵扩拍拍胸脯保证道，“母亲，儿子已经长大了，我今年十四岁了，长得比您还高，我背得动您。”
说罢，赵扩背上凤儿向东宫走去。
今日宫中这一出，让整个朝堂的人都心惊胆战，可这事件的主人公赵惇并不在场。赵惇从庄文太子墓回来之后，便回东宫倒头大睡。凤儿回宫看到赵惇回来了，还睡得很香，心里暗暗骂了他几句。
第117章 第十八章 扩儿的婚事
东宫。
“太子妃殿下，下官有一孙女，今年刚刚十六岁，长得是眉清目秀，性子也温顺，不知道是否有幸去殿下跟前伺候。下官这个孙女乖巧听话，绝对不会顶撞您，必能让您省心不少。”
他刚一开口，凤儿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凤儿眉头一皱，这李彦颖也想塞孙女过来？半月前，皇上下令册封赵扩为平阳郡王，并赐了他府邸，让他搬出宫居住。还没过几天，皇后就下旨，要公开给扩儿选妃。这旨意刚下，一个个的就开始给她推荐人。大大前日是夏大夫，前日是左相，昨日是郑大学士，今日是李彦颖。这李彦颖虽为参知政事，但左相右相都不太管事，现在他掌丞相实权。凤儿沉了沉，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会考虑的。”
终于忙完了政事，凤儿垂头丧气地回到卧房，她见房中就赵惇一个人，忙说道，“不是让武莺莺伺候你的吗？她人呢？”
赵惇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见凤儿进来也没起身，慢悠悠地说道，“我让她回去了，她一见到我浑身不自在，说话也说不利索，看着心烦。”
凤儿蹙眉，小声训斥他道，“你不吓她，她会害怕？她的按摩手法不错，让她帮你捏捏身子，你会舒服些。”
赵惇饶有兴趣地问：“比你还好吗？”
凤儿道，“那当然，我还是跟她学的。她常常过来服侍我，我感觉她手法不错，才跟她学了几招。从医理上来讲，常常按摩能够疏通经络，缓解病痛，没病也可以强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