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惇听后阴着脸，不悦地说：“你竟然让她碰你的身子？”
见赵惇猛地坐了起来，凤儿上前一步，走到床前，笑嘻嘻地对赵惇说道，“怎么了？她是女子，又不是男子，有何不可？”
“两女子在一起更不正常吧，而且还要脱衣服。怪不得东宫传闻你们之间不太正常。”
这个赵惇，怎么还吃起武莺莺的醋了。凤儿不屑地跟他吵架，一屁股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今天李参知来推荐他们家孙女，明日还不知道会是谁。你倒是好，称病在房里休息，这些事情都交给我。”
赵惇呵呵一笑，道，“这事本就该交给你，哪有一个男人张罗这事的。况且我也不是装病，我是真的病了。”
今年年初，晴卿得了风寒，不治而亡。没想到晴卿刚走，赵惇接着就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凤儿根本来不及伤心，她得全心全意地照顾赵惇。赵惇这些年连日劳累，身子并不好，不过之前并未得过大病，如今这一病，身子一下子垮了。
两年前赵惇跟皇上大闹过之后，皇上不敢再提收回理政之权的事了。如今朝上的小事，凤儿就帮着处理了，要是拿不准的，她再来问赵惇的意见。这些年，赵惇从不避讳她朝政之事，还时常拿来跟凤儿讨论，询问她的意见，她也学了许多，不像当年那样一无所知。
不知何时，赵惇头上的白发已经清晰可见。这些年赵惇着实辛苦，经常连日处理政务，有时去外地办差几个月回不来，如今他好不容易能稍微休息会儿，凤儿也不忍催他赶紧接过朝务。
凤儿侧过身子，摸着赵惇的脸颊，有些心疼地说：“这些年你确实太累了，趁着休养放松些也没事，但是你不能什么都不管。”
赵惇毫不在意地说：“你做事我放心，有大事你再来找我商量就行。”
凤儿瘪瘪嘴，岔开话题说：“扩儿的婚事，你有打算吗？”
赵惇暗暗说道，凤儿啊凤儿，看你平日不着急，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吧。赵惇没有推脱，直言道，“王淮的孙女应当不错。王淮之子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孙女，由他亲自教导，这王淮刚直不阿，他的孙女应当不错。那个李彦颖嘛，做事圆滑世故，你应当不太喜欢。”
这个赵惇，原来他都知道。凤儿道，“他们两个都曾是你的老师，以往见你对李彦颖更和颜悦色些，我以为你更满意他。”
赵惇满脸深意地说：“对他满意是一回事，给扩儿选媳妇又是一回事。还有一人，枢密院编修官的女儿，我见过一次，挺对你脾气的。”
凤儿回味着赵惇的话，自言自语道，“枢密院编修官我没记错的话是八品，八品官的女儿，可以吗？”
赵惇听到了凤儿的小声嘀咕，突然提了提嗓子，说道，“凤儿，什么时候你也如此在意家世出身了？”
凤儿摇摇头，解释道，“我不在意，我从来都不看重家世出身。要是扩儿喜欢，就是平民家的女儿也行。但是扩儿娶王妃这事，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吗？皇爷爷和父皇，哪一个没有打算？如果让我来挑，我只要让扩儿满意。”
赵惇会心一笑，“那你问过扩儿吗？他什么意思？”
“他说由我来定。”凤儿看看赵惇，悻悻地说：“扩儿还未开窍，明显对女孩子没什么心思。你说你这么色，十六岁的时候就骗我跟你行夫妻之事，扩儿怎么没传到你这点。”
赵惇尴尬地一笑，你确定希望扩儿这一点随我？赵惇揽了揽凤儿，宽慰她道，“由你来定还不是好事，这样你省得纠结。”
凤儿担忧地说：“我是怕他后悔，将来他再碰到真心相爱的女孩子怎么办？”
赵惇道，“扩儿现在是郡王，将来还会是亲王，会是太子。他完全可以纳妾啊，谁规定他一辈子只娶一人了？”
见凤儿瞪着他，赵惇忙说道，“谁让你不早上心的，别的当母亲的，从儿子几岁就开始为他张罗婚事了。凤儿，其实你可以从你母家那边挑人的。”
赵惇训的是，确实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不好，这事应该早打算的。但是从母家那边挑人，凤儿确实没想过。父亲那边确实有几个女孩子，不过她自小就没在那个家里长大，对他们没多少感情，父亲去世后她就很少与那边走动了，也不知道她们许了人家没有。
第118章 第十九章 选德殿采选
淳熙十二年四月十六日，在宫中为平阳郡王赵扩选王妃，地点定在选德殿，朝中官员家中十四至二十二岁未婚配的女子都可以参选。
凤儿：“赵惇，一会儿你真的不过去吗？”
赵惇：“不去，我病了，要在床上休养。”
凤儿：“别给我装病，你早就好了。”
赵惇：“待会儿我要去处理政事。”
凤儿：“今日哪有什么政事，我都帮你处理好了。”
赵惇：“那……凤儿，你就别逼我说实话嘛。”
凤儿知赵惇不愿意去面对皇上，但也没明说，只好说道，“扩儿的婚事，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赵惇：“有你在我担心什么，更何况又不是我要娶妻。”
凤儿：“你要是想娶也可以，正好去相看一番，要是有喜欢的就纳进东宫来当妾室。”
赵惇：“我都四十了，还纳什么妾。你看我头发都白了。况且今日只是初选，你随意挑挑就行，看不顺眼的就踢出去。”
凤儿：“你倒是挺懂的。”
赵惇：“隆兴元年大选的时候才叫壮观。正七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的女儿必须参加，那一圈圈的女子把宫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的名义是给皇上选妃，顺便给我们这些皇子选王妃。”
凤儿没有参加那次大选，不过她照样成为了赵惇的王妃。凤儿带着些许无奈说道，“我不就没参加采选，所以结局如何谁也说不准。”
赵惇：“你没参加采选是因为你不在你父亲身边，你的妹妹可是进宫参选了。”
凤儿想起皇后跟她说过，要选嫡出的女儿，遂问道，“不是要嫡出之女吗？就算我在李家也不能参选吧。”
赵惇道，“当然不是，选正妃才要嫡出的。当时皇上已有皇后，只是要扩充后宫，所以没有要求是嫡出。更何况嫡出不过是个幌子，太上皇下旨给你空出邓王妃之位的时候问过你是否是嫡出吗？”
赵惇说的一点都没错，所谓的要选嫡出不过是个幌子。历朝后妃中多的不是嫡出之女。
……
第一轮的选看很简单，会有女官领着参加采选的女子依次到他们面前，介绍她们的身世出身，由谢连婷和凤儿相看，中意的就留不中意的就剔除，要是碰到感兴趣的可以问话。
今日皇上没来太上皇也没来，坐着的只有她和谢连婷两人。今日的谢连婷倒是温顺，很少挑毛病，大部分人都是被凤儿踢掉的。今天这一轮看下来，只留了六个中意的，其中就有那个左相的孙女。之前赵惇说她不错，凤儿还不觉得，今日一看果然不错。这姑娘性子温顺恬淡，说话恭顺有理，长得也可以，凤儿对她最是满意。
凤儿回到东宫之时已经累得不行。赵惇一看她回来，忙拉着她询问境况。凤儿示意赵惇帮她捶肩膀，她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今日留了六人，明日从这六人中选定。其实我感觉你的建议不错，左相的孙女确实不错，我看着很喜欢。”
赵惇问道，“其余几人还有谁？”
凤儿想都没想地回道，“徐编修的女儿徐丽荣、韩知州的女儿韩巧云、曹将军的侄孙女曹婉婉、刘御史的女儿刘玉萍、吴侍郎的侄女吴秋荷。”
赵惇想了一会儿，问道，“韩知州？泰州知州吗？”
“对，你怎么知道？”
“韩家可是名门望族，南迁之前以汴京为都城之时，韩家就是名门大户。他的高祖是大将军韩琦，韩琦子孙众多，子辈娶过公主，子孙辈做官的甚多。泰州知州韩同卿，他的曾祖做过丞相，他的祖父曾官至四品，他的父亲曾任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官至三品。韩同卿有一个从兄，官从五品，他母亲是太上皇后的妹妹，他又娶了太上皇后的侄女。”
听完，凤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韩家是名门望族她自然知道，只是没了解地这么深，今日在殿中谢皇后也没跟她提这个。
凤儿一下子推开赵惇，埋怨他道，“都怪你，谁让你不陪我去的？早知是太上皇后的亲戚，我就不留她了。再说说别的几个。”
赵惇规劝道，“既是太上皇后的亲戚，你拦也拦不住。二嫂还是太上皇母家的亲戚呢。顺其自然，你不是说扩儿喜欢就好嘛。”
……
终选定在三天后，为了考一下他们的才华，皇后命她们每人选一个自己最拿手的才艺上前展示。其中，王玉婉选择了弹琴，虽然凤儿不通音律，但是听周围的反应应是不错；徐丽荣和刘玉萍选择了刺绣，显然徐丽荣更胜一筹；吴秋荷选择了画画，那一副牡丹真的是栩栩如生；曹婉婉选择了舞剑，这倒是让凤儿吃了一惊，不过以凤儿看，她的剑舞得确实不错，不比她年轻的时候差。韩巧云选择了跳舞，不过刚跳两步就崴到脚了。
才艺结束后，凤儿与谢连婷争执起来，皇后坚持要定韩巧云，凤儿却更喜欢王玉婉。自从知道韩巧云是太上皇后的亲戚，凤儿便不太喜欢她了，更何况凤儿感觉她今日在台上崴到脚有些刻意。
“王玉婉父母已逝，这不太吉利，选王妃还是父母双全为好。”赵昚突然说话了。
凤儿反驳道，“我感觉品貌才学才是关键，父母已逝不是她的错，这个我并不在意。”
赵昚厉色道，“你是相不中太上皇后那边的人，非要选自己的人吗？”
“我没有。”凤儿委屈地说道。
“既然一时定不下来，就把她们几个留在宫里，多观察观察再决定。”
赵昚这话一出，凤儿也不好反驳，只能应下来。
第119章 第二十章 扩儿的选择
郑云婷相中了吴秋荷，想要她当儿媳。吴秋荷是吴侍郎的侄女，他们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凤儿倒是乐意成全她。凤儿跟吴秋荷单独聊了几句，向她说明了来意并询问了她的想法，之后便打算回东宫。凤儿刚走出两步，就听到院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凤儿连忙赶过去瞧瞧，是韩巧云和王玉婉不知因为什么厮打起来，王玉婉的脸上还挂了彩。凤儿仔细盘问一番，才知是韩巧云责骂王玉婉，说她才是平阳郡王妃，王玉婉根本没资格跟她争。
原来是为了争宠，这韩巧云一点都不像表面那般柔弱。凤儿责罚了韩巧云，又安慰了王玉婉，这才回了东宫。
回到东宫，凤儿同赵惇说了今日的事情。赵惇想了一会儿，细细分析道，“韩巧云今日跳舞像是故意摔倒？你当众说相中了王玉婉，然后没多久韩巧云就打了王玉婉？”
经赵惇一提示，凤儿立刻明白了什么，她自言自语道，“韩巧云很可能是故意的，她自己并不想被选中。赵惇，我要派人调查下她，郡王妃之事需要拖些日子。”
……
第二日一大早，赵扩就来到东宫为韩巧云求情。那声泪齐下的样子凤儿从未见过。不日前他还说娶谁都可以，这才几天的功夫就为了韩巧云要死要活的。凤儿被赵扩气个不行，罚他在殿前跪着。
赵惇看不过去了，连忙过来劝。他轻声对凤儿说道，“扩儿既然喜欢韩巧云，你同意便是了。之前你不是说只要扩儿自己喜欢就好。”
凤儿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嘴里不情不愿地说：“这话是我说的。我不同意他俩主要是韩巧云并不喜欢扩儿，从她眼中我没看出一点对扩儿的情意。”
赵惇安慰凤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开心就好。就像我们，一开始也不是互相喜欢。”
“可是……”凤儿心里还是有些顾虑。
赵惇提议道，“实在不行，让她们两个同时嫁过去，以平妻的身份。”
凤儿色变，训斥他道，“这主意你也想得出，她俩什么身份，能当平妻？在王府还好，将来呢？哪朝哪代有两个太子妃或者两个皇后？”
半个时辰过去了，赵扩仍旧笔直地跪在那里，凤儿看着都有些心疼。凤儿终于松口了，答应会考虑考虑，让赵扩先回府。
……
十日后，凤儿来到平阳郡王府，向赵扩说她应允了他们的婚事。
见赵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凤儿心里说不上开心，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合不合适。凤儿小心地劝道，“扩儿，你要娶的是结发妻子，不管将来你有多少妃子，她的地位是谁也不能取代的。所以，既然你自己选择了，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后悔。”
赵扩向凤儿礼了礼，道，“儿谢谢母亲，儿不会后悔。”
凤儿问道，“如果她不爱你，你也不后悔吗？”
赵扩答道，“我会让她爱上我。父亲母亲也不是一开始就互相喜欢，我会像父亲对母亲一样对她，直到白头。”
……
淳熙十四年八月十八日，平阳郡王赵扩娶韩巧云为王妃。皇家许久没有办喜事了，所以决定大操大办。婚礼的大事小事凤儿皆一一过问，这婚礼操办下来，凤儿都要病了，不过为了自己的儿子，再累也值得。
直到婚礼圆满结束，凤儿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最近心里有些不安，就怕婚礼上发生什么事。”凤儿道。
赵惇宽慰她道，“你多心了，婚礼上能发生什么事。扩儿成婚后就有人照顾他，你也能少操些心。”
凤儿哀叹道，“是啊，没想到皇家办个婚礼这么多规矩，真是要把人累死。”
赵惇叹道，“那是自然。不过这婚礼比起我们当初还差了点。”
凤儿道，“扩儿还只是郡王，就算一切按最好的来，也不能越了规制。我们成婚当时可是亲王的规制。”
赵惇看着凤儿，眼神中透露着宠溺，道，“超越亲王的规制，比大哥成婚的规制还高。那时我做事随性，母后又一心向着我，父皇也不好说什么，皇爷爷更不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