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赵师淳，素娥心里的怒气更甚，不顾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赵师淳就是两巴掌。赵师淳因心中有愧便没还手，他的儿子却不知，因气不过上前争执，结果打翻了拜礼。他们这么一闹，孩子的病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没几天孩子便去了。
素娥这一闹动静很大，宫里宫外很多人都知道了，凤儿身为后宫之主也不好不管，总得处罚下她。
“就打她十板子，让她静思己过，不得出房门。”命令刚下，凤儿又悄悄嘱咐道，“让下面人打轻点，黄氏她身子弱。”
小霜却有些气不过，怨愤地说：“娘娘，您是越来越心软了，黄贵妃她就是故意的。黄贵妃早知道赵师淳一家今日去上香祈福，所以才寻着去的，闹出这么大事您还护着她。”
凤儿警告地瞪了瞪小霜，说道，“黄氏虽然有错，但是可以原谅。如果是我，我也会恨死赵师淳。”
……
天色已晚，凤儿刚想歇息，突然有人来通报说是黄贵妃去了。
“去了？”不过十板子而已，她已经让人轻点打了，怎么会这样？
凤儿连忙说道，“小铃，给我宽衣，我要过去看看。”
凤儿赶忙来到素娥房里，素娥如今正平躺在床上，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看样子早已没了气息。凤儿掀开被褥，见她身着单衣，衣服被打得破破烂烂，身上的一道道血迹看着很渗人。
凤儿喊来行刑的人，质问道，“不是让你们轻点打吗？怎么打成这样，她怎么说也是贵妃。王贵呢，他死哪里去了？”
来的人里并没有王贵，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内侍答道，“回皇后娘娘，王管事今日告了假，负责行刑的是李内侍，听说这李内侍跟黄贵妃有仇，所以下手狠了些。”
“那他人呢？”凤儿怒斥道。
小内侍吓得不清，战战兢兢地说：“回皇后娘娘，小的没有见到他。”
“派人把他给我找出来。”
众人搜寻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了自杀的李内侍。真是的，这都是些什么事，这几日赵惇去太庙祭祀了，过几日回来发现黄素娥被打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抱怨。
……
三日后，赵惇一回来就去黄素娥的殿里哭了半天。
傍晚，凤儿才问道，“皇上回福宁殿了吗？”
小霜回道，“回娘娘，回了，不过听福宁殿伺候的内侍说皇上脸色极差，也没吃什么东西。”
“带上做好的粥，我过去瞧瞧。”凤儿道。
来到福宁殿，凤儿刚要进门，就被福宁殿外的人挡在了门外。拦住她的内侍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他心情不好，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凤儿一脸的威严，命令道，“我就进去看一眼，一会儿就走。你不让我进我就硬闯了。”
内侍被凤儿的气势吓到了，连忙说道，“小的不敢拦皇后娘娘，但娘娘此时进去讨不到好处的。”
“没事。”说着凤儿进了门。凤儿刚端起粥还未奉上，便被突然冲出来的赵惇抢走了粥碗并一下子砸到自己身上。
凤儿被赵惇泼了一脸粥，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赵惇几时这么对过她，虽然他最近挺喜欢素娥的，但是从没有冷落她。素娥这事，赵惇连解释都没听就对她发这么大的火，简直太过分了。
凤儿忍住怒气，试着解释道，“是黄氏有错在先，我只是想对她小惩大诫，没想到下人们下手太重。”
赵惇怨恨她道，“贵妃的身子本就不好，她近日一直在养病，你就不能等朕回来再处罚？”
凤儿道，“可是我以前处罚谁，陛下也从没干涉过。”
凤儿这话是没错，赵惇是骂也不敢骂，他躲过凤儿的眼神，无奈道，“可她是贵妃，上了玉牒的贵妃，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妃或者侍女。朕不想见你，你出去吧。”
凤儿心里有苦说不出，又一身的粥很不舒服，只好先退下了。
凤儿刚回到坤宁殿，还未来得及梳洗，小霜便呈上一封信，道，“娘娘，这是在黄贵妃房里找到的。”
凤儿打开一看，果然是素娥的字迹。
娘娘，这四十几年来，我只有这几日活得最开心，因为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我自己求死的，所以才去寺庙见了赵师淳。我是真心爱过他，所以才会如此恨他，愿来世我不要碰上如此负心薄幸之人。我这一世，没有亲人疼，亦没有爱人爱，也无子无女，活了这四十几年，离开时我唯一有些牵挂的人是您。皇上对我并无真情，他只是利用我，在恭王府之时他就有利用我的打算。
我感谢您当初在千香楼救了我，但这仍然改变不了我低贱悲惨的命运。若有来生，我不想要美貌，不想要才华，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算只是一个奴婢也好。
……
三日后，赵惇驾临凤儿的坤宁殿。
赵惇禀退左右之后，卑微地向凤儿道歉，“凤儿，那日朕不是故意向你发火的。你想想，朕宠爱的贵妃去了，朕要是无动于衷不是很奇怪吗？要是传到太上皇那里，不是很不好。”
凤儿心里已经没那么气了，嘴上却不饶人，固执地说：“陛下是一国之主，也是一家之主，妾不敢生气。”
赵惇软语求道，“凤儿，你分明就是生气了。不然朕给你跪下，再不行负荆请罪。”
一看赵惇要屈身，凤儿连忙去拉他，说道，“都是皇上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肆无忌惮。”
一看凤儿笑了，赵惇道，“只要朕的凤儿开心，朕做什么都行。”
第125章 第二十六章 妃嫔的归处
绍熙三年春，赵惇病重，命皇后李凤娘代为理政。
福宁殿。
赵惇听见有动静方缓缓睁开眼，一看是凤儿，遂面带微笑地说：“看来你今日心情不错。”
凤儿缓步走到赵惇床前，抚了抚他的额头，一脸严肃地说：“还好，已经不热了，今日你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赵惇道，“有你连日来的照顾，我如何能不好？”
凤儿故作不悦道，“那就赶紧好起来，说好一起白头偕老的，你可不能丢下我先走。”
“好。”赵惇的话语中满是宠溺。
凤儿服侍赵惇用了完汤，才说道，“我给扩儿找了个差事，让他去外面历练历练，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赵惇咳嗽了两声，面上不喜不忧，说道，“你决定就好，朝中事务你打理了这么久，你的安排肯定是对扩儿最好的。扩儿，我最担心的是他府中的事情，成婚这么久了还不知何为妻何为妾，我听说他又从皇太后那里要了个女子。”
“你啊你，病着还操这么多心。确实有这么个女子，我见过她几次，她比扩儿年长几岁，模样长得倒是端正，也读过些书，是个聪慧的女子。”凤儿想起了什么，岔开话题道，“你后宫还有三位妃子，黄素娥去了之后，她们几个就战战兢兢，前几日她们说不想在宫里住了，要我把她们打发出宫。”
赵惇想了想，没有反对，说道，“你决定就好，反正我也没碰过她们。”
凤儿叹道，“她们几个才三十出头，要是嫁人还是能怀上孩子的。我让他们从宫外挑了几个男子，虽然不是世家公子，但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她们几个嫁过去是当正妻的，家贫的我还赐了他们房屋良田。”
赵惇道，“你考虑地倒是周道，只是不知她们能不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凤儿却不以为意，只道，“我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
坤宁殿。
一旁的小霜回道，“娘娘，张贵妃、符婕妤、武才人她们几个出宫这事，宫里可是议论纷纷呢，有人说您看不得她们几个好，非要把她们嫁给平民百姓。”
凤儿坦然答道，“随他们说去，就是我把她们嫁给王孙贵族，不喜欢我的人还是会说。”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这时，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
“出什么事了？”凤儿忙问道。
那侍女眼神有些闪烁，战战兢兢地回道，“奴不敢说，还请皇后娘娘移步福宁殿。”
凤儿也没为难她，赶紧赶往福宁殿。刚一进门，凤儿就看到一院子的侍女内侍满脸惊慌地站在院子里。
“发生什么事了？”凤儿问道。
内侍主管递过来一个木盒，脸色有些奇怪地说：“这是张贵妃出宫前送过来的。”
凤儿刚伸出手，内侍主管便提醒道，“皇后娘娘，这里面的东西有些骇人，请您有个准备。”
凤儿点点头，不再碰触盒子，示意他打开。那盒子打开的一刹那，凤儿还是被吓到了。那是一双血/淋淋的双手，看这修长的手指肯定是一个女子的。这张小莲是发什么疯呢，亏她还以为这张小莲性子恭顺。
凤儿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没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她问道，“这是谁的手？”
内侍主管小声回道，“好像是张贵妃的侍女，挺白净的一个丫头，皇上还夸过她的手好看。刚刚这盒子一呈到皇上面前，皇上就被吓了不轻，立刻下令把端盒子的内侍杖毙。”
这个张小莲，看来她是对她太好了，凤儿打算派个人悄悄处理掉她，这人是不能再留了。
……
坤宁殿。
一日，谢连婷急冲冲地来到坤宁殿，对着凤儿便是一顿骂，小霜一听连忙让周围的人都退下了。
面对谢连婷的质问，凤儿没有否认，她直言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自认对她们几个都不薄，临了还为她们找好了去处，可是这个张小莲表面上恭顺，背地里竟然玩儿这招。太上皇后以为我还能留她？”
谢连婷软语道，“你教训下她得了，怎么也得给她留条命。”
凤儿义正严词地说：“如果这次我留了她的命，指不定她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之前几个侍妾我都给了她们很好的安排。”
听罢，谢连婷叹道，“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你是皇上的发妻，自然看不上我这妾室升上来的太上皇后。说到皇上之前的妾室，张柔是我远方的亲戚，她嫁到钱家确实是高嫁，却一点都不幸福。她一生无宠，还要养别人的孩子。这么些年了，我刚知钱象祖竟然爱慕着你。”
凤儿一惊，脸色骤变，道，“一生无宠？你听谁说的？”
谢连婷冷笑道，“这还用谁说吗？随便去钱家一打听就知道了。”
第126章 第二十七章 立太子风波
“娘娘，听闻太上皇最近频频召见嘉国公呢。”
凤儿没有说什么，这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前些日子就有大臣向她禀报，说立储之事太上皇属意赵抦。太上皇确实厌恶她至极，以至于连她生的赵扩都不喜欢。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同意赵惇当太子，直接立赵恺得了。她从没听说哪朝哪代的皇上放着自己亲生的儿子不立，选择立自己兄弟的儿子。如果是赵愭的儿子，那她也无话可说，可赵抦是赵恺的儿子，赵恺做过那样的事情，他的儿子想都别想。
见凤儿沉默了许久，小霜提醒道，“娘娘。”
凤儿这才回过神来，淡定地说：“小霜，这事我早就知道了，我自有安排。”
不过这事不能由她去说，太上皇上面还有太后呢，嘉王妃韩巧云可是太后的亲戚，这事得看太后同不同意。
……
太上皇要见她？接到消息的时候凤儿丝毫都没惊讶。凤儿把事情告到太后那里，太后肯定训斥太上皇了。
小霜在一旁提醒道，“娘娘，要告诉皇上吗？”
凤儿摆摆手，说道，“不用，皇上身体不好，我自己过去就行。”
来到重华宫，凤儿还没见到太上皇，却先见到了太上皇后。
谢连婷上前对凤儿说道，“皇后，太上皇近日身体状况很不好，待会儿他训斥你几句，你听着就是了，别顶撞他。”
凤儿自嘲道，“他是我的父皇，我还能怎么着他不成？”
见凤儿说话带着气，谢连婷怒道，“李凤娘，你能不能收收你的脾气。在朝堂上，你以一驳十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了。在后宫，你就不能软一软，有点女人的样子，真不知道皇上怎么受得了你的脾气。”
“你……”
凤儿刚要反驳，从正殿走出来一个内侍，他恭敬地向着她们两个行了个礼，道，“太上皇后，太上皇在里面等着皇后娘娘呢。”
凤儿走进正殿，只见赵昚身着常服坐在里面，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没有谢连婷说的那样差。
凤儿一时失神，竟然忘了行礼。赵昚一脸严肃地说：“如今你见到朕，连礼都不想行了吗？”
凤儿连忙屈身行了个大礼。赵昚并没有让她起来，而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道，“如今朝中效忠你的人真不少，朕刚一有动作你立马就知道了。你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如今懂得搬出太后来压朕。”见凤儿没有答话，赵昚质问她道，“怎么不反驳了？”
凤儿答道，“儿媳反驳有用吗？不管儿媳说什么，父皇都不会相信。父皇想训斥儿媳，儿媳听着便是。”
赵昚冷哼一声，冷笑道，“如今朕哪敢训斥你？你真的很有本事，皇家的男人各个向着你，父皇、愭儿、惇儿，甚至连恺儿都不忍对你动手。有一张好脸蛋儿就是管用，不光长得好养的也好，五十岁了还看起来像三十几岁，勾引起别人来仍旧不输小姑娘。”
凤儿一听怒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厉色道，“父皇，我是您的儿媳，就算我再不堪，您也不应该这么评价我。我嫁到皇家几十年了，虽然做事不尽如人意，但也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这么讨厌我。嫁给赵惇是您跟皇爷爷的旨意，不是我自己求着嫁到皇家来的。既然您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何要下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