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长歌——水初影
时间:2022-01-18 17:59:10

  寻夜顿了顿,道:“‘寻’是我娘的姓,我爹姓‘尹’。”
  “原来是这样。你竟然既是玄叶谷谷主,又是云州侯。不管在朝廷还是江湖,势力都异常强大。”西凌阡明了地回道。
  “我娘是一个自由随性的人,不喜欢受到束缚,但却因为我爹,被牵连进了朝廷,帮助我爹出谋划策。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我娘很快乐。”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下来,西凌阡对寻夜的畏惧感淡淡地消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是么?
  抬头望了望星空,略想一番后,西凌阡微笑道:“我想你的娘亲一定无怨无悔,跟了你爹是件幸福的事。”
  “她是含笑而终的。我从小也喜欢无拘无束地生活,对朝廷之事不感兴趣。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责任,云州的百姓都指望着我。所以,有的事,是不得已的。”平静的话语中透着许些淡淡的无奈。
  “我能明白,有很多事,是不得己的。”西凌阡压低了语调,似在对寻夜说,又似在对自己说。
  有很多事,譬如家破人亡,譬如无奈复仇,譬如隐藏身份,都是不得已的。
 
  第9章 朝暮往,昨日别年
 
  
  如果说一次偶然的相遇能够逆转命运,那么西凌阡一定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在人海茫茫之中不早不晚,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演出一般,恰好便遇见了那个人。
  京城的集市被称为最繁华的地带,摊子店铺的叫卖声源源不断,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今日的西凌阡心情十分愉悦。
  虽然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还有很长,似乎没有尽头,但这般如此轻松地便解决了心头的一大隐患还是十分舒畅的。至少,她暂时不用拿自己的一辈子当做赌注。
  “站住!你这个畜生!敢在姑奶奶眼皮底下耍花招,非打死你不可!”一阵喧闹声从远处传来,与集市的景致有点格格不入。
  “救命啊,救命啊!”一位衣裳破旧的女子挣扎地奔跑着,身后紧跟着手握鞭子的贵妇。
  只见那名女子拉住了一名路过的清秀男子,拿他挡着贵妇。贵妇的鞭子野蛮地不断挥下。
  “停停停!”男子喊住了贵妇。
  “怎么,你这个小白脸还想多管闲事?”贵妇冷眼看着男子,“她是我的丫环,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男子收起手中的折扇,微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是丫环,那也是人啊,怎么可以这样毒打?”说完便看了看躲在身后微微颤抖的女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他们三人围在了一个圈内。
  西凌阡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因为她一眼便看出那清秀的男子是女扮男装的。
  “哟,还讲起大道理了?姑奶奶没空和你们闹,死丫头你给我回来!”
  “慢着!”西凌阡走到贵妇面前。
  “哟,原来是清静酒馆的老板娘啊。”贵妇愣了愣。
  “我想买下这个丫环,不知能否给小女子一个面子,宽恕这位公子并放了这名丫环?”西凌阡不紧不慢地说道,并递给贵妇一锭银子。
  贵妇态度大转变,微微笑道:“当然当然,那这丫头就归你们了,她命贱的很,你们要好好看管。”说完便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热闹没得看了,人群渐渐疏散开来,又恢复了原先的繁华。
  “感谢公子与姑娘的救命之恩,”那名女子忽然下跪,“聆月愿意一辈子跟随公子和姑娘。”
  “快起快起,跪着做什么,”西凌阡立马将她扶起:“要谢就谢这位公子吧,我只是顺手罢了。”说完看向那名女扮男装的公子:“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姓西岚,单名一个槿字。”公子说道。
  西凌阡微微一笑:“西岚公子,叫我西凌便好。”
  “西凌姑娘,”西岚槿回应道,“实不相瞒,我是从异乡而来,如今天色已晚,想找个酒店住下。刚才听闻西凌姑娘是酒馆的老板娘,不知能否暂住一晚?”
  “这个……”西凌阡有些犹豫道。今晚酒馆已住满,似乎已经没有空位了。不过还有一间南澈羽的私人房,借别人住一晚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可以。”西凌阡笑了笑,“我来带路。”说完便看了看默默站在一旁的聆月,道:“你叫聆月是吗?跟我们一起来吧。”
  聆月不知所措,最后感激地说道:“是。”
  “公子你刚刚说从异乡而来,”西凌阡转头看了看西岚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从哪来呀?来京城做什么……”
  “我的家乡在连州……”
  一路上西凌阡便和西岚槿有说有笑地谈天起来,聆月则静雅地跟着,听着两位救命恩人的话语,时不时地噗嗤笑几声。这样的景象好像已经许久不见,至于是多久,已然不记得了。
  “就是这儿,清静酒馆。”西凌阡微笑着指了指前面一间素雅的酒馆,一边热情地把聆月和西岚槿领了进去。
  “西凌,你总算回来了,我来酒馆找你,却不见你半个人影。”刚走进酒馆,便看见歌涯迎面走来。
  “咦,有新客人?这位公子是谁?”歌涯立马发现了与西凌阡前后脚踏入的西岚槿。
  “她呀,是来住店的。”西凌阡没好气地回道。
  “今晚不是已经没有空房了吗?”歌涯疑惑地问道。
  “啊,没有空房了吗?那我还是去别处找找吧。”西岚槿听闻便说道。
  西凌阡正想解释,歌涯便把胳膊搭在了西岚槿肩上:“没事儿,我们俩睡一间房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不行!”谁知西岚槿反应如此强烈。
  “为什么?不都是男人吗?”歌涯疑惑地看着西岚槿。
  西凌阡差点笑出了声,却硬是没有点破。
  “因为……因为……”西岚槿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你不招人待见呗,”西凌阡朝歌涯笑了笑,转身领西岚槿上楼,“还有一间空房,跟我来吧。”
  西岚槿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出了西凌阡与眼前这位公子是至交,便不做声地跟着西凌阡上了楼。
  “就是这间了。”西凌阡打开了一扇房门,回头对西岚槿说道。
  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房间内的布置淡雅整洁却不失奢华与明丽,西岚槿虽然没有见过其他房间的摆设,但她敢肯定这间房间的主人不是一般人。
  “刚才那位公子说这酒馆已住满,这间是?”西岚槿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听罢,西凌阡想了想回道:“这是京城三王爷南澈羽的房间,近来之日他忙于宫廷之事,不会来关顾酒馆。况且天色已晚,你便先歇着吧。”
  “三王爷?”西岚槿微微一惊,“这怎么敢,在下还是再另寻住处吧。”
  看出了西岚槿的顾虑,西凌阡微笑道:“三王爷和我是旧识与至交,只要是我许了,他便不会有异议。怎么,你信不过我呀?”
  既然西凌阡都这么说了,西岚槿也无法拒绝,便决定就此住下。
  打点好了一切,待西凌阡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西岚槿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三王爷……
  她默默地念着,眼光中像是有数不尽的回忆,似甜似涩。
  再次回到这片土地时,再次与自己儿时的记忆如此接近,甚至伸手便可触摸时,竟然是这样复杂的心情。
  目光不经意间转到了房中那张小圆桌上的茶杯,还是和十年前摆放的习惯一样,不曾改变。
  澈羽哥哥……不,他一定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如今只能喊他为三王爷了吧。看得出来,他与这家老板娘的关系不是一般的深。明明可以住王爷府,却在空余的时间选择住在这里。他一定深爱着西凌姑娘吧。
  澈羽哥哥,你还记得姐姐么?你还记得十年前暗自许下的承诺么?你可是和我说过,要守护姐姐一辈子的啊。可如今我们三人散落在人群的各个角落,无法连接在一起。就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很难将它再串起来。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世事无常,只怪天意捉弄人罢了。
  屋顶上微风轻轻颤抖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浸染着失落与悲凉。西岚槿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轻轻啜泣着。泪水滑落,便用袖子擦去。不久后袖子便湿了一大片。
  白天所见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荒凉的废墟不见一人,四周杂草丛生,却依稀可以看见角落中的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叶氏府邸”四个大字。十年了,那里的一切真的不复存在了。一直不断地欺骗自己,如果回到府邸,也许还可以看到姐姐和爹娘在一起快乐地生活着。然后她便可以冲上前去给他们一个惊喜。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泡影。叶氏府邸真的永远消失了,姐姐也不见了踪影,如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只能对着星星说话,诉说自己内心的苦楚。世俗对她来说太黑暗,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西岚槿望着远处灯火明灭的集市有着些小小的抱怨,带着一些委屈,将一片瓦片从屋顶上踢落。瓦片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惊扰了宁静的夜晚。
  歌涯在屋内正准备休息,听到了屋顶上传来的动静,便疑心有贼人。快速穿上衣袍,拿起桌上的剑,轻功踏至屋顶。
  听见有人到来,西岚槿立马抹去了泪水,慌张地起身。歌涯看清了面貌是白天入住酒馆的那位清雅公子,无奈叹了口气:“原来是你啊,害我虚惊一场,刚才误把你当作了贼人。”
  西岚槿怔怔地看着歌涯,似乎受到了一些惊吓,眼角还泛有淡淡的泪光。
  “你,你哭过啊?”歌涯疑惑地走近想看仔细一些,道,“一个大男人的,大半夜到屋顶上哭什么?”
  西岚槿慌张地吱唔了一会儿,沉吟道:“对不起,这位公子失陪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不料踩空了瓦片,向下摔去。
  “啊——”
  歌涯正想追问,却看到西岚槿失足,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西岚槿的手。
  “小心点啊。”歌涯半晌道。
  谁知歌涯的脚下也一滑,“啊!”两人猝不及防一起摔了下去。
  歌涯倒在了西岚槿的身上,西岚槿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咳咳,压死我了。”西岚槿挣扎着喊道。歌涯立马起身,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西岚槿慢慢站起,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歌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十分惊讶地打量着西岚槿:“你你你!你是女的?”
  脸涨得通红,西岚槿支支吾吾道:“是,是又怎么样?”
  “你居然是女的!”歌涯立马像是划清了界限一般,往后跳了几步,“你是明明女的,扮成男人做什么?还是有什么不轨之心?”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管不着。”西岚槿顶撞着回道,说完就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西岚槿回头道:“今晚发生的事情你如果向其他任何一个人提起……”
  “我遭雷劈行了吧。”歌涯无奈道,“搞什么神秘,好像有身世之谜一样。”
  西岚槿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歌涯,但还是无奈离开。今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知道了自己便是当年叶氏二小姐,后果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测。
  寂静的夜色中,西凌阡起身看了看另一床铺上熟睡的卿子言与聆月,披上一件大衣便轻轻出了房门。
  今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莫名地睡不着,西凌阡想着不如去外边欣赏欣赏今夜的月色也不错。这样恬淡的生活,似乎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吧。
  不料一出门,便撞见了歌涯。
  “这大半夜的,你在这干什么?”西凌阡疑问道。
  “西岚槿她……”歌涯指着西岚槿身影消失的方向,正想说什么,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没有说下去。
  “西岚槿怎么了?”西凌阡奇怪地看了看歌涯,迟疑道,“你该不会……知道她是女人了吧?”
  歌涯惊讶地看着西岚槿:“你早就知道了?”
  西凌阡得意地笑了笑:“当然了,女人与女人之间容易发现的好不好。你该不会是……”边说边别有意味地打量了歌涯一番,“看上人家了吧?”
  “我哪会喜欢扮男人的女人!”歌涯没好气地回道。
  西凌阡回顶道:“那可不一定,像你这么品味独特的人。”
  歌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又思索了一下,歌涯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那个叫聆月的姑娘?该不会又要好心收留把她留在身边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西凌阡反驳道,“她多可怜呀,好不容易被我赎了身,现在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不然你要她一个女子怎么办?”
  “那样你会很累的。”歌涯有些担忧道。
  知道歌涯出于好心关心她,西凌阡也有许些感动:“我知道啦,要是你觉得我这样很辛苦,就来帮我呗。”
  能够交到歌涯这样相知的知己,也是西凌阡无价的财富。就好像平淡的生活之中,总会有一颗星星在不留意的一个角落,绽放着自己的光,默默照亮着她前行的路,无论黑夜,亦或白夕。
 
  第10章 知眷恋,碧血桃花
 
  
  多日不见西凌阡,慕容微在府中没人陪玩,有些闲不住了。尽管家父守得严,总是叫人管着她,让她多习得琴棋书画,可是以慕容的刁蛮性子,怎耐得住这般折磨。
  趁着家父赶往朝廷处理事务,慕容微花了好大的心思终于买通了慕容相府的管家,独自一人溜了出去。
  大清早的,慕容微高兴地来到清静酒馆的门口,正打算喊西凌阡出来,却发现酒馆内卿子言正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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