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点点头,赶紧道:“确实是第一次来。”
小厮见林虞面如冠玉,气度翩翩,头上的发簪价值不菲,心里断定她是大主顾,客气地带着二人上了三楼。
三楼才是怡春院正经做生意的地界儿,走廊里男男女女来回穿梭,放浪形骸,各种形态都有。林虞目不斜视,紧跟着小厮的脚步,随他进了一个开阔的房间。
房内,一位面色白皙的妇人正斜倚在榻上抽烟,她长的不算绝美,但一颦一动却十分有味道,狭长的眼睛微微勾起,烟视媚行一般。
小厮向妇人行了个礼,恭敬道:“曹妈妈,这二位客人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
妇人颔首,放下手中的烟枪,直接道:“二位想要姑娘还是小倌?”
芫荽愣头愣脑:“小倌是什么?”
妇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面前这两个人干干净净的,虽做了男子装扮,却丝毫不懂得伪装自己,一颦一动都是姑娘家的做派,白玉一般的精贵人儿,也不知来这个地方作甚。
林虞也不知道小倌是什么意思,但看老鸨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她轻咳一声决定绕过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我想买一位清倌人,需肤色白皙的,穿上红衣裳要好看。”末了,又加一句:“年龄要大一些,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
莫说芫荽,就连老鸨都有些惊讶,也不是没有贵妇人来青楼买妓子的先例,但那些贵妇为了笼络夫君,都是紧着年轻貌美的买,哪有人买半老徐娘的?
而且清倌人好寻,二十五岁以上的清倌人却是凤毛麟角,整个怡春院统共也没几个。
妓子是吃青春饭的,出来找乐子的男子就是图个新鲜,脑子坏掉了才会听半老徐娘唱曲儿,莫说二十五岁,这里的女子一到二十岁,行情立马就不行了,吃穿用度都会缩减一大半。
老鸨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镇定,她也不问林虞想找这么个半老徐娘作甚,反正只要肯付钱就行。她抬头对垂立在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把四楼那几个姑娘叫下来,让她们都穿上红衣,给咱们的贵客挑一挑。”
四楼是怡春院的顶楼,甚少有客人上去,安置在四楼的妓子,要么是姿色平庸不受客人待见的,要么是年纪大了的半老徐娘,她们这样的人,用处不大,犯不着在三楼这个中心地带给她们安排住处。
老鸨惯会做生意,若是年轻貌美的当红姑娘,断不会这样掉价的给客人挑拣,但四楼那几个,十天半月都开不了一次张,莫说挣钱了,简直就是平白吃干饭,只要有人愿意要,钱多钱少她都愿意卖。
等候的间隙,老鸨亲自沏了茶,递给林虞,林虞接过茶水,呷了一小口,茶水醇厚,味道清甜。刚要呷第二口,只听隔壁传来两道女子的惊呼声,那声音娇娇柔柔的,却带着十二分痛楚。
林虞眉头一皱,默不作声将茶杯放在了身旁的小几上,这时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本娇柔的音调已带了嘶哑,声嘶力竭一般,让人毛骨耸立。芫荽看向林虞,眸中满是惊异,林虞瞪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不管多说话。
这时,一个梳双丫髻的小丫鬟匆匆闯了进来,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屋内有客人,就又匆匆退了出去。
老鸨面色微悸,跟着丫鬟走了出去。二人在门外嘀嘀咕咕小声交谈,起初林虞并没有着心听,但喝茶的时候竟听到了路四公子的名讳,很显然芫荽也听到了,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一起走到门口,扒着房门,偷偷听屋外的人说话。
只听小丫鬟抽抽搭搭道:“妈妈,您就救救我们姑娘吧,姑娘第一次接客,就遇到了路四公子,路四公子的癖好您也知道,他是死命的折腾人,姑娘她年纪小,会被折磨死的。”
老鸨低声训斥:“你个丧门星,哭什么哭,胭脂不是还活着呢吗,又没断气?”
小丫鬟哭声更甚:“姑娘下半身血流如注,把榻上的毯子都浸透了!妈妈若是再不去救她,她就真的要断气了!”
老鸨原本淡然的目光忽的沉了下去,早就知道路园那厮不是好东西,专门喜欢折磨女人,没想到如今竟疯狂至此。她养了胭脂十四年,擎等着她赚钱回本,自不能轻而易举被人给折磨死。
老鸨转身向路园所在的房间奔去,事关林杉的终身大事,林虞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追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秋波
屋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胭脂瘫在榻上,连呼吸都弱了几分。张公子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胭脂,对路园道:“杜若,差不多就行了,你若是把她弄死了,难免传出风言风语。事情若是传到林小姐耳中,你苦心筹谋的亲事,可就岌岌可危了。”
路园不以为意:“左右不过一个妓子,林家那位还真能为了一个妓子跟我翻脸不成?”
张公子轻笑一声:“知道你有本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林家小姐拿得死死的,但你好歹也得顾及一下她的颜面。
林小姐若是没脸了,林家就没脸,林家若是没脸,陆悯也得跟着丢脸,你不是还想着通过林小姐攀上陆悯这棵大树吗,你还未攀上大树呐,就先让他把脸丢了,以后恐怕就不好行事了,可莫要因小失大。”
路园垂下眼眸,思索了一瞬,觉得张公子说的也有道理,转过身,就着木架上的铜盆清洗手上的血污。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路园不耐的说了一声:“进来”,房门应声而开,老鸨满脸含笑带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道:“路公子,都怪我安排不周,让胭脂这蹄子坏了您的兴致。”
“胭脂不懂事,我给您换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丰腴女子,“就让蕊蕊伺候您,蕊蕊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可比胭脂滋味好。”
路园脸色倏而就沉了下去:“爷又不是付不起钱,你拉一个老妪过来作甚,赶紧滚出去,否则,休怪爷不客气。”
路园如此不识抬举,老鸨也变了脸色,她经营着长安最大的花楼,自然也是有些门路的,对客人的家世更是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