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身体不好,却有位贤妻。谁都觉得他活不过四十岁,可是因为这位贤妻的细心照料,加上他自己也喜欢走访名山,活动气血,结果竟活了八十多岁,寿终正寝。委实出乎世人意料。”
“开图,你是不是想说,‘反正皇帝是靠你照料的,你就尽早放我走吧’?”
他一拜,“英明者如皇后殿下!”
唉,师兄弟两一个德行。
我说:“好。不过你去哪里,得让我知道。有什么事,必得找得到你。”
他不甘愿地应了。临走又嘱咐:“冬日宜进补,皇帝的饮食可以多加些益气补血的食料。”
这个我自然知道。
冬至日大朝,宫内朝堂都一片繁华忙碌,直到晚上敲了二更鼓,作为帝后的我们才得回明光殿休息。
我虽然过了前几个月的不适,可是身子渐渐沉重,一天下来就有点累。殿中暖炉微熏,我就有点懒得动了。
他自拿了热水洗脸,又绞了帕子帮我洗。我本来眯着眼昏昏欲睡,这一洗,清醒了,拿了准备的羹汤给他吃。
他看了一眼,“太热了,还是晾一会儿。”又来拉我道:“前朝的旧俗,说女子在梳头千次,可以活血,消百病。我给你梳头罢。”
“那是要沐浴更衣之后。前朝的冬至是新岁呢。”
他已经拿起梳子:“神学不像,咱们形做到就可以了。”
他解开我的发髻,当真帮我梳起头发来,嘴里还默数着数。
难道真要梳千下?前朝冬至罢朝罢兵,是讲究一天闲静什么事也不做的,才有精神夜半沐浴洗头。现在要那么折腾,怪累的慌。
我说:“不用那么认真,几百下就可以了……”
他嘘了一声,“别说话,我要数乱了……”
我只好不动。过了一会儿又提醒他:“汤快凉了……”
他这次果真不理我了。
等他足足梳完一千两百下,汤早凉了。
我只好将那汤在碳炉上热温了再给他。他又看了一眼,才吃下。
许是梳头果真能活血,我原来困乏的恨,这时候躺在床上翻啊翻的却睡不着。他也没睡着,虚虚搂着我的肚子。
我没话找话:“瞧你刚刚不情愿吃那羹汤的模样,不好吃么?”
他顿了顿:“挺好吃的。”
“那你不饿?”
“不是——我没有不情愿吃,只是,太上火了些。”
“最近你上火么?”
“……有些。”
“怎么嘴里又冒泡了?”
“不是。”他放在我腰间的手忽然紧了紧,“……我有时,想你想得厉害。”
想我?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顿时尴尬。从有孕以来,他跟我在一起,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只是……
我小声道:“要不,我们分开睡?”
他在我后腰揉了揉,叹息道:“不用。这点自持之力还是有的。”
我被他叹息得有些心惊,仗着有身,胆肥推他道:“可不许你做什么事,你敢食言而肥,我……”
他沉默半晌,忽然闷笑起来,渐渐越笑越大声,眼见就要冲破殿宇。我急急按住他的嘴巴,低声骂他:“你做什么?”
他扒下我的手,黑暗中捧起我的脸,轻轻啄了一下,“我欢喜,小白。”
我捶了他一下,安心躺着。
他在我耳边道:“不会。我从来只跟你做那样的事,这一生,只跟你做那样的事。”
日子安静过去,大兴二年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一,母亲送来三十枚鸡蛋。他看见了,笑道:“过几天是你我生日,不会这个孩子也来凑热闹?”
当然不会有如此巧合,只是千秋节当夜他跟我在一起,第二天也没有出宫去。我私心,其实是想离这个日子远一些,谁知次日夜里就腹痛起来。
他比我还机警,“要生了?”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