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笔记——式甲
时间:2022-01-18 18:05:07

  产室布置在东偏殿,与寝殿一墙之隔。他用厚厚的大氅包住我,一把抱过去了。稳婆等等皆是早就准备好的,母亲和阿姊前日千秋节进宫来看我就已经住了下来。当下去佛前诵经的、去烧热水的,准备婴孩服用的,都忙碌起来。这次他非要陪产,我疼得吃不下点心,顾不上他。痛得厉害的时候,直攥着他的手,他隔着竹帘握住我的手迭声道:“不疼了,不疼了……”

  挨了一阵阵痛,终于听得一阵嘹亮的哭声,有妇人喊:“是皇子!”

  顿时有些脱力,由着她们折腾。

  好一会儿,听到他喊:“奚白,奚白……”

  我身上疼,只得捏了捏他握住我的手,心想这当爹的怎么还不去看看儿子。有人卷起帘子,他整个身子探过来:“还好么?”

  我只得小声道:“好。”

  母亲把孩子抱给他:“五斤七,比大郎轻一些。小是小了些,壮着呢,听这哭声……”

  他小心接过来,半跪在榻前把孩子捧在枕边跟我一起看。

  唔,比浴儿刚出生那会儿长得开些,好看些。太阳初升,有日光从窗棱间缝中照进来,薄薄的日光印在榻前的父子身上,有些柔。

  他端详儿子,向我道:“小名就叫‘萌’,取春日初始,太阳初升之意。你看好不?”

  反正大名总要等行冠礼之后再最后定,我点头:“好。”

  当天皇帝即宴五品以上,赐帛有差,赐天下同日生者粟米。三月十六日满月这天,宫中设宴,请窦氏、王氏、元氏族人入宫庆贺,并赏赐宫人。晚宴在麟趾殿,我抱着孩子出来给大臣、命妇们看,接受他们的祝贺和赞美。

  我还是决定自己哺乳孩子,因为怕夜里吵扰到他,月子仍在偏殿过。夜半他听见孩子哭,常常过来看视,见我半眯着眼昏昏欲睡地抱着儿子喂奶,总说:“再过段时间就好了……”也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他自己。

 

 

47章 红豆(完结章)

  元奚白

  五月端午,月底又逢二郎满百,宫廷中很是热闹了一回。我的嫂子们、窦氏、王氏的许多女眷都带着孩子们入宫,皇亲命妇们也带着孩子凑热闹。一时大郎的清思殿里里外外都是红红绿绿的女眷,清清脆脆的孩童。中午二郎洗礼之后,正典就好了,贵妇们三三两两聚堆说话,互相进酒祝寿。

  乐成抱着着刚刚满周不久的娇儿,向我道:“今天长公主没来?”

  平阳公主是皇帝的侄女,皇帝即位以后破格加封只有皇帝的姊妹才能匹称的“长公主”。

  我摇头,“没来,不知道为何,满月那天还见她来过。”

  乐成讶异:“你不知道?”

  “什么?”

  “上个月驸马醉酒,推了公主一把,公主的胳膊在床沿磕伤了。本来是小事,公主也没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被皇帝知道了,大发雷霆,责问说:‘你今天才知道娶的是天家的公主么?’罚了驸马一年的俸禄,闭门一月呢。今天恰好一个月,我以为能见到长公主的。

  我哑然。最近我忙着顾看孩子,他为调整吏治,也忙。倒没怎么说上话。人家夫妻间的事,他护的什么短,烧的什么火?平阳爱惜驸马,自然不会今天过来招致流言。我看了看儿子,亏得这是生了个儿子,要是生的女儿,将来他护短起来,不知道哪个驸马有胆敢娶?

  说着又有几个妇人上来向我祝酒,我一一回了,也说了些吉庆的话。

  她们一走开,乐成咂舌:“这几个谁,你认得全么?”

  “只认得一个齐国公府的夫人,余的看着眼生。京师命妇上百,还有外地藩王的,加起来那么多。有许多我还没真正相见过呢,哪里这么容易认全了?”

  她踟蹰了半晌,道:“刚刚齐国公夫人左边那位,是崔二的夫人。”

  我一怔,道:“是个好模样的。”不禁笑了笑。又道:“听说崔老仆射上书几次乞骸骨,老大人身体无恙吧?”

  乐成也松了口气:“右仆射身体硬朗着呢。可是最近不是皇帝一直在调动人员么,去年新近的进士,年初都放出各地任官了。右仆射撑不住老氏族们总是找他抱怨,索性致仕不管事清静些。”

  我想了想。等傍晚命妇们向我告辞,我安慰说:“皇帝要治理好天下,怎么可能完全抛开才俊们的辅佐呢?只是开国半百,林子大了,难免有杂雀。英雄的子孙中,也难免不出几个不成器的,难道把朝政和百姓交给几个混帐的后生去操持?进士们都是风评上上的人才,所谓鱼跃龙门,自然是镶金嵌玉地用起来。我前不久还听见几个宫人说,‘进士们考出来的,才算是真正的美才,那些依靠祖荫升迁起来的相公们,即使功德光耀后世,自己心里也难免觉得美中不足。’说到底,咱们都是想朝廷好,天下安,百姓富足,皇帝裁汰不合格的官员,也是文皇帝当年一下子罢免了十几个县官的遗风。天下要大治,天子要依靠的,说到底,是有德有才的人。咱们贵戚还是贵戚,皇亲还是皇亲,谁能抹了去了?”

  晚上皇帝见了我,就嘿嘿地笑。我把二郎放在摇篮里,推了推他:“笑什么?”

  他忽然抱起我,我吓了一跳,险些喊出来。

  “笑我有个懂事的小白,能干的皇后呗。”

  他抱着我打了好几个圈,我被他转得头晕,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躺倒在床榻上了,眼里还一个劲地打转。他趴在我身边,一个劲地喘气。

  我闭着眼睛静躺了一会儿,他的手指开始在我的领口衣襟摩挲,被我一把捉住:“干什么?”

  他不动了,依旧趴着,脸埋在被子里,瓮声道:“……没什么。”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