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事,我不大懂。”
我苦笑。
“不过倒是前日在坊间听说崔清将军又立了一功。”
我笑。
“子复有句方外话,不知二娘愿听否?”
他既以朋友身份说这话,我自然听。
“昨日之日不可留,人生如蜉蝣朝露,因缘际会转瞬成空。既已毁之,何必患之?既已去之,何必留之?既已失之,何必念之?世事无常,不争眼前,焉知眼前无物?”
我笑。
他也笑:“这些话想必有许多人跟你说过,今天我来说,也许你更不放在心上。”
我刚想张口说话,他摆手:“子复有自知之明,你不必多言。昔时我们一群童伴,数你和崔清最慧。我资质驽钝,不堪大任,出于朋友之义,不愿见你们相互埋没而已。出我口入你耳,听则闻之,不听则忘之。”
我只好笑道:“多谢美意。”
他看了看日头:“时候不早,多谢王妃的茶,子复还有他事,先告退。”
我唤满春:“送王公子。”
他摆手:“不必。”径直走了。
满春过来整理东西时终于忍不住劝我:“王子复狂狷迂腐,又没有实学,王妃何必跟这样的人来往。”
我点头称是:“不过想起些往事,遇见旧人,因此兴起而已。”
满春便没有再说什么,问:“是再到处逛逛,还是回去?”
我叹了一口气,道:“回吧,我也乏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听着肩辇下发出的嘎吱的声响,问:“圣人该到东都了吧?”
“是的,怕是有几天了。”
嘎吱嘎吱嘎吱。
“……这么久,也不知道大王那里……”
嘎吱嘎吱嘎吱。
“不会有事的。”我说,“你要真放不下心,改天我进宫探探消息吧。”
第5章 为安
李济
“……弟兄们从河南到江南,不过为了有口饭吃,有个安稳日子过。现在我们手上还有一个,还能拼得一搏。要是当真杀了他,就是真和朝廷对着干了。现在朝廷已经平了吴王,我听说北边的战事,也已经传来了捷报。当得一时土匪,当不得一世的土匪。陈头领是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可各位都是有妻子家室的人了。何去何从,还请各位头领三思……”
我睁开眼睛,却是被捆在一个用帷帐挡着床侧的小室,嘴里也塞了东西。
“许头领,不是兄弟们不知大势。只是朝廷秋后算账,对咱这种反过朝廷的,何曾有什么信义?”
仔细听,声音却是从外室传来的。忽见头上帷帐处一个黑影闪过,来的不是徐次又是哪个。
徐次割开我身上的绳子,取下塞在嘴里的麻核,背着我到了内室,从窗户跃出了房间。
外面仍是黑天。我舌头发麻,一时言语不清,也只得强撑问道:“你怎么在此处?”
“那红玉不在原处,属下找了半宿才找到救出。现在安置在府衙中一个妥帖的去处。因听他们言语中谈及擒到了大王,这才潜来接大王一同出去。”
我道:“走。”
徐次所说的妥帖的去处是府衙后院的一口枯井,井不深,不到十尺。红玉在里面一跳脚,徐次在外面伸手一接,就能抓住红玉的手,将她拉上来。
红玉双腿湿透,脸色惨白。
我解下斗篷给她套上,道:“怎么样,还好么?”
她扯出一缕笑,道:“好。”
“去哪里了?”
“哪里能去哪里呢。我刚刚觉得有点不对劲被抓住了,多亏这位壮士相救。”
徐次颔首道:“大王,还是快走吧!”
我心中千般念想闪过,“许兄弟,你可能识得陈大明?”
徐次顿了一下,看了红玉一眼,道:“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