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退下后我问刘婷:“仍需置办些什么?”
她长跪起身,慢慢走到我案前。
我心中忽然一紧,偷偷按住了佩刀。
刘婷道:“诸事都办妥当了,就是献祭仪上还少了必要的牺牲,却是难得的。因此向大王讨个忙。”
说罢向我怡怡然一笑,带起脸上的两个酒窝,甜蜜中带着凄楚和绝然。
我心里一松,笑自己多疑胆小,又想起她痛失兄长,不免人同其情,遂道:“什么牺牲?”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一片素袂闪过。我心里大叫不好,平时委实没有用刀的习惯,情急下竟忘了拔刀相格,只推翻了案几身子后退倒下。
刘婷的短刃掷到了我的左臂,所幸冬季身上衣着厚实,只将衣服并一层外皮划破,连血都未见一丝。倒是刘婷原先疾行至案前,却被几案一阻,压在脚趾上,整个人挣扎了下方才站稳。
我刚刚定了神站起,她又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踉踉跄跄刺向我。
我眼角瞥见下人们冲进来的身影,耳内却听见冰坚坚的铁器划过的声音,头一偏,左手沿上扣住她的手腕,右拳出去打在她的脸上。不曾想她虽吃了我一拳,手腕死命一用力,滑脱出我左手的控制,带着刃锋回圈我的脑门。我急半弯膝盖,堪堪逃过她这一刀,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推,却觉头上一动。
心神定时,傅但已经带着人将摔在地上的刘婷制住,而我原是刚刚那一刀躲得慢了,被削了发髻,散了一头头发。
“哼,借你的头颅祭奠我哥在天之灵,大王倒是借给我呀!”
我头发半遮着眼睛,见她双眼圆睁,青筋浮现。
“你哥哥的事,朝中尚无定论……”
“呸!要不是我哥忍辱负重,从中斡旋,哪里有你这狗贼邀功请赏的份!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你这奸贼被乱刀砍……”
已经有王府的侍卫闻声而来,将她五花大绑,见她嘴里骂个不停,急忙捂住,不防被她一口咬住,顿时鲜血直流,一掌过去,方叫她松了口。
我挽着头发,只见她满嘴血污,却将眼睛直直瞪着我,仿佛真想将我一口咬下。
我走近挥了挥手,叫侍卫们手下放轻,道:“你年纪尚轻,一些事情难免看不清楚。刘府君的事情,朝廷自有公义。我不过一个食世禄的王,还没那么大的能耐颠倒黑白。”
一时见她浑身狼狈,似有话要说,遂解下塞在她嘴里的布。忽然脸上一热,被她正唾在脸上。
“诡词狡辩!我哥一生忠君为国,苍天可鉴!只恨我一介弱质,不能手刃仇人,今天……”
我用袖子擦着脸,耳中听得刘婷的声音都成了嗡嗡声。
“害兄之仇不共戴天!刘婷有生一日,定取你首级,祭奠我兄”
我一甩袖子:“好!那你好好活着!我等着你来取我性命!”对傅但道:“安排一间宽敞点的厢房,请刘氏好好休息!”
傅但带着人出去了,我将屋内的人都赶了出去,看着被我掀翻的案几,一室狼藉。只觉心中无限怅恨,一拳狠狠打在厅前的红漆柱子上。
正自己生着气,只听见门外“扣扣”的敲门声,吼道:“何人!”
“商布,大王叫查元默子的踪迹,小人今早得知元默子就在这洛阳城内,不敢耽搁,这就来禀告大王。”
我收了点怒气,道:“好……你去吩咐,替孤准备沐浴更衣,然后再来回话。”
带着商布刚刚要出府登车,迎面遇见张镶。行了礼,张镶道:“臣听说刘静的妹妹……”
我道:“少罪,我有些急事要出府去,其它的回来再加祥谈。”回头登车驰骋而去。
车上我问商布怎么找到元默的。
“这事也有些赶巧。大王本来吩咐小人们在江南一带找的。可小的偶有听闻元默子就在洛阳,原只是打听打听,这才知道今年入秋以后元默子就一直在东都不曾离开。再细细一找,就在温柔坊的三清观中找着了。”
“确是他?”
“是。小人已经先跟他通了消息,他现下就在观中等候大王。”
作者有话要说:
【1】正规点应用天干地支纪日的,如冬十二月丙辰。但是现在懂这个的人不多了,写得出来,看不过来。
第6章 知聚伤离
元奚白
这是我有孕后第一次看见皇后。
出乎我的意料,她并没有因为我的身孕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
我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