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给我倒了一杯,没有抬头,道:“为什么?”
我道:“一个人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她仍没抬眼,给自己倒了一杯,“要死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喊死喊活的做什么。”
我笑道:“死自然一个人死没问题,活一个人活就难过了。”
她坐下来看着我道:“你还有皇帝皇后,还有你安王府里那个人……将来还会有更多人陪着你。”
“那个人?哪个人!我还有哪个人!我就是一孤家寡人!我说我会放了她,你是不是不信?!”
“不是说要好好说话么?你怎么又吼上了?”
我放下嗓子看她。原来真心待我的,是前面这一个。
我笑了笑,道:“你信么?”
“信。”
我又慢慢吹着吃完了一杯水,放下杯子,我道:“红玉,留下来陪我行么?我真害怕一个人。”
她垂着眼,我看见她眼中闪了闪,却没讲话。
我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是午时初了。
窗外透进来的光很阴,空气中是一丝丝冷气,我往被子里缩了缩,耳中听到外面雪花飞舞的声音。
我想起昨天,还是今天早上,小解一次,然后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看见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我一直在哭,哭得一口气上不来,然后我就醒了。我摸了摸枕头,没有湿,然后又睡过去。
今天没有人来打扰我的好眠。
这种又冷又冻的阴天。一人,一茶,一书,一灯,一屋,日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了,没有必要想那些烦心的开心的事情。
这样想着,我就起来了。
用了早饭,我就回书房里,点上灯,煮上茶,可是忽然找不到可以看的书。
我起身踱了两步,看见门外庭院里的地上整片雪白。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天气,真的适合听一些丝竹之乐。
然后我拿了一把伞,往东厢走去。
东厢的梅花开得正旺。
我站在开得一群群的梅花前、雪地里,忽然就想这么躺下去,永远再也不必起来。
我想起了夏天院子里的那塘荷花。以前都没有对它稍有留意,现在就觉得它就开在我的眼前。
我想起了秋闱狩猎的篝火,那样热烈,那样欢快。
我想起了那天的彩虹。
我想起了红玉的《一别经年》。
如万马奔腾,黄河倾泻,皓天广阔,胸中万千沟壑,一时豪情、人生失意,尽皆喷薄。
叮叮曲毕。
我看见红玉穿着大红襦裙,披着雪白的狐皮披风站在东厢院门口。
她的脸,白得与那件披风融为一体。
她说:“我打了个赌,曲子停下来之前你要是能出现在我眼前,我就留下来。”
我走过去,替她撑起伞,道:“我也打了个赌,再让我看见你,我就留你,在不让你离开。”
她伸手弹了弹我肩上的雪花,道:“告诉你一个故事。”
“好。”
“这首曲子,我今天弹了三十一遍。”
开文十八年腊月二十四早上,我带着红玉追着圣驾返回长安。
因为元旦将至,行程颇紧,赶上御驾回京的队伍,和一众一起跟随出使的王府官会和以后,我吩咐在马车上多垫一些软垫,好让红玉躺得舒服一些。
腊月二十八,疾行的队伍终于进入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纯属虚构。
第8章 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