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么不希望梦里的场景成真，梦醒之后，在床上思虑很久，仍没想出主意。
如何偿还一千两债务，不仅是她想问轩晴的，也是萦绕心中解不开的问题。
张姨娘的手，不停敲桌子，她的存款也所剩无几，这个节骨眼，也不是藏银子的问题。
府上没有收入，吃穿用度，不还得贴补？
她的银子若都拿来做生意，她们吃什么？吃土吗？
张姨娘想着最差的状况，私房钱全数贴补家用后，依旧捉襟见肘。
如果那样...到了那一步，她们还能活下去吗？
“办法是有的，可总觉得直接开酒楼，过于铤而走险。”下一秒，轩晴给出了答案。
“银子有限，凡事都需精打细算。”轩晴娓娓道出利弊，“而且也经不起失败，第一次就将全部银子，投入进去，生意好，固然皆大欢喜，但另一种可能性更高。”
轩氏叹了声气，被轩晴这么一说，紧绷的身体放松许多：“这也是我最怕的。”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轩晴对轩氏笑了笑，“在没有充足的经验前，贸然行动，只会让我们更快变成穷光蛋，手里仅有的一些银两，也被挥霍掉时，可真是叫山山不应，叫地地不灵。”
张姨娘听着，也着实觉得挺惨：“啊？那时，我们岂不是人人都躲着的老鼠？”
“现在就是。”轩氏补充道，“担心开酒楼银两不够，便去娘家借了一些，父亲知道老爷被抓进牢里的事，见都没见我，还让我不要掺和轩家事。”
美目瞪了许久，才稍微眨了眨眼：“令尊好歹也是谭山县的大户，冲着女儿的面，也该搭把手。”
“父亲不缺银子的，当初为了嫁给轩弘，差点也父亲闹掰，如今老爷落难回去求他，父亲自是不肯。”轩氏解释着来龙去脉，“父亲一向最恨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老爷明里开当铺，暗里开赌坊，让父亲也跟着丢颜面，如今是连我都不愿见了。”
姨娘惊讶：“啊？那怎么办？”
“我为了这个家，也算尽心尽力了，平日我多爱打扮的一人，你看我头上就一个朴素的银花簪，衣裳也是洗了又洗，很久都没换新的了。”张姨娘对轩晴诉苦。
轩晴摇头，张姨娘素来这样，别人和她聊正事，她和别人扯没用的。
轩氏的话，虽无奈，也得听进去，如今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
瞧了瞧姨娘一副活不起的样子，无奈的叹气，知道她承受不了压力，也没谁将担子扛在她身上啊！
“换一种方式出售美食吧。”呼出口气，说出几日思考的成果。
轩氏：“晴晴可有对策。”
“有，但是不保准。”轩晴补充道，“至少这个方案，是小本买卖，赔咱们赔得起，赚咱们也可以稳步培养经验。”
张姨娘眸子一亮：“可有这等好方法，晴晴与姨娘说说。”
不只张姨娘，轩氏，连同丫鬟都被轩晴吸引，她们看轩晴的目光过于惊叹，还有几分仰仗的意思。
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不，她们的心态比这还要兴奋几分，明知无路，却还能往前走，这样的希望，可比死而复生更让人憧憬。
“用过早膳，研究下可以售卖的美食，胸有成竹后，在和地摊、酒楼老板商量赚提成。”
轩晴说完，空气中好一阵沉默。
看着她们，轩晴有种奇妙的感觉，明明眼前都是活人，可为何感觉不到她们在呼吸，甚至连眨眼睛都看不到？
难道是她还在睡梦中？
不，下一秒，面容扭曲的张姨娘，仰天长啸。
不只轩晴怀疑时间静止，在坐的各位都是如此的感同身受，为了验证，姨娘还特意往脸上掐了一下。
平日多么爱惜容颜的姨娘，轩父被关，再好的容貌也没了用处，竟不自觉将手伸到了脸上。
结果当然是很疼，随着张姨娘的嚎叫，众人回神过来。
轩氏仍有些迷离，盯着轩晴找不到焦距：“晴晴，你刚刚说什么？研究美食，到地摊、酒楼赚提成？”
彩月轻声嘘气，嘘气时也是不住给轩晴点头。
“对，先确定贩卖的食物，再拿着食物和商贩谈。”轩晴又解释了一遍。
之前姨娘还有点没明白，如今明白了，满面喜色的看着牵起轩晴手手：“多么伟大的主意，姨娘果然是没看错你，如此一来成本少很多，又可以积累经验，聪明如晴晴。”
似乎觉得夸得还不够，姨娘又絮叨了好几句：“真是聪明如晴晴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怎么就想不到呢？”
“什么样的美食，才能让商贩接纳呢？”不理会花里胡哨的张姨娘，轩氏相信她的问题，轩晴已经有答案了。
没有一秒钟的停留，答案脱口而出：“特色的，能让商贩们在众多美食中，选择我们的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
张姨娘：听起来不错。
第15章 较劲的两位夫人
“能被人选中的食物？”张姨娘寻思着，“市面上的食物七七八八，该有的都有的，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是跟着跑，什么办法能扭转局面？”
张姨娘真的有用脑子想，可想半天都想不出好对策。
已经过了刚刚的热乎劲，起初听轩晴说要将特色食物，卖给小贩赚提成，姨娘拍着巴掌叫好。
仔细思索，特色食物，什么样的食物，才是有特色的？
姨娘又打起了退堂鼓。
什么样的食物能被商贩认可，被百姓接受呢？
“晴晴，姨娘说句实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想了想，张姨娘觉得还得将利弊和轩晴分析清楚，“姨娘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也觉得你说的特色美食可以做做。可瞧瞧也轩府，姨娘会做菜，还是轩氏会做菜？我们能做出的菜，勉强吃饱已经是赞誉，和厨子不能比。”
张姨娘将所看到的问题，一股脑的说出来，商讨就得这样，有问题不说，还在这干瞪眼不成
况且，姨娘投了银子，就有发言权。
见轩晴不说话，将话中意思讲的更明白：“晴晴你自己寻思寻思，姨娘没想为难你，但以我们的实力，做不了特色菜也是事实，姨娘自知没研究菜谱的天赋，晴晴要是有想法，就当姨娘没说。”
紫月撇嘴，她就不爽张姨娘这点，皮球踢的倒是好。
说了半天，自己的立场表达得挺明白，弄得轩晴里外不是人。
这不明摆着用话框她？
话我给你说明白了，银子我出了，菜我做不了，我也不直接说，就是不看好。
非做，也没意见，赔也是赔轩氏的钱，不能算在她头上。
轩氏摇头，张姨娘将想法都写到脸上了，到底不是自家女儿，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没少算计：“姨娘言之过早，晴晴既然提出建议，必然有应对，我们先听晴晴的。”
“无论成败，娘都支持。”轩氏对轩晴微笑。
久违的暖意，侵入心头，到这个时候，轩晴的心才稍微融化一些。
刚才的停顿，并非因张姨娘的话而为难，恰恰相反，姨娘的话，恰好提醒轩晴之后需面临的境遇。
能不能做出特色美食是一说，如何让商贩们接受又是另一说。
要知道，商贩普遍喜欢做自己的生意，看好自己一摊则以。
市场风平浪静，轩晴如何让美食，放在摊位上售卖，使她能从中分一杯羹呢？
难归难，若能谈妥这些，轩晴也算往生意人迈进了。
轩氏的话，让轩晴心一软，薄唇轻启：“姨娘，如何理解特色美食？”
没料到轩晴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张姨娘才回答：“有特色的，让人想不到的呗。”
“可这肯定不能是我们想出来的。”张姨娘说着自暴自弃的话，“不仅姨娘没本事，轩氏也没这个本事，晴晴你...不是姨娘看不起你，你也够呛。”
女儿都是一样的，乃柔从小被她娇生惯养长大，没怎么做过粗活，厨房都没进过几次。
轩晴虽没向乃柔这般娇惯，也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张姨娘还真没听说轩晴会做菜。
这样想，姨娘眉头皱的更紧了：“不会，就得现学，学还得学一阵，从学徒到合格厨师，没有三五年是不行，倒时别说还债，轩府上下都得跟着吃土。”
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张姨娘越想越焦虑，她就没明着对轩晴说“你的决定，乍一听挺好，但到了实际步骤，实践不下去。”
将真心话说出来，心里自是没底，又怕轩晴责怪，便又碎碎念：“姨娘没别的意思，就是把看到的说一说，晴晴也不要往心里去，但要多想想。”
后面那句‘多想想’，张姨娘咬得到很重。
餐桌上，连青月都忍不住皱眉，张姨娘啰嗦起来，还真让她忍不住拿绣花鞋刨她啊！
“姨娘说的不对吗？姨娘——”
就在张姨娘还想慷慨激昂的再讲一些的时候，轩晴打断她。
就算不顾自己感受，也要照顾周围人，个个紧锁的眉头，张姨娘将话表达得如此直接，明眼人一听就听明白，又何须翻来覆去说这么多遍？
姨娘还真是错估，她们的智商了。
听着听着，就听得院子里，每个人都头大了。
“姨娘，特色美食，确实要特色，但她也不是凭空生出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姨娘挽着袖子，抢着接话：“这么说，晴晴有主意了？有何吩咐晴晴就说，姨娘配合你便是。”
“......”众人头上乌鸦飞过。
张姨娘根本是不给轩晴说话机会，然后自己在那想当然的以为，事情会这样发展，哦不，现在事情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了。
“姨娘，你还是好好听人说话吧，接连几句，话都没说完，怎么知道如何做呢！”轩氏道出大家所想。
张姨娘耸耸肩，根本没将轩氏的话，放进耳朵里：“说啊，我也没不让你说。”
“.......”众人。
好吧，今天乌鸦特别喜欢在头上飞。
经过详细的讲解，脑子被各种想法包围的张姨娘，加入研究美食的队伍。
她终于弄清楚，特色美食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让我们去厨房看，常见的食材，用它做出不同味道的食物啊！”恍然大悟的张姨娘，让大家长呼口气，“早说嘛，还是晴晴没讲明白。”
明白后，又将锅甩给轩晴。
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夕照日头，若再跟张姨娘磨嘴皮子，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为了让计划顺利开展，轩晴用礼貌微笑敷衍，创意面前人人平等，多一人加入，就多一份创造的可能性。
没准改着改着，就有更多创意呢！
张姨娘抢着来厨房，东看看西看看，将所有看到的食材都摸了一圈，没灵感的站在原地：“还是觉得太难了，要不轩氏来研究吧。”
轩氏皱眉：“都说了，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关键时候，姨娘怎么又耍嘴皮子？”
“谁耍嘴皮了，我就是没灵感。”张姨娘与轩氏叫嚣之余，脖子都长了几公分，“创作需要灵感，知道吗？”
“自己都没有成果，就知道在这数落别人。”张姨娘不满的插刀。
轩氏当仁不让：“总好过你，一步三回头，这也难那也难，也难为你活到这个岁数。”
“说我白活，也不想想是谁，这么些年被压得死死的。”
耳边不听回荡着轩氏和张姨娘的争吵，轩晴无奈笑起来。
她知道的，轩氏刚才一直忍耐张姨娘来着，见她进厨房也是这副嚣张、唯我独尊的表情，小火山爆发了。
哪有人是自己佛系的？
只有被逼无奈的低头。
独守空房的日夜，轩氏能一点气都没有？
吃糠咽菜，隔壁却热闹非常，穿金戴银，比她这个官家小姐都气派。
轩氏就没说，轩弘兜里的钱从哪来？
还不是她进门时带过来的，若不是女子要对夫君言听计从，轩氏哪会老实忍着？
别看女人弱小，狠起来，爹娘都不认识！哼！
两人吵得热火朝天，轩晴悄悄退出，还颇理解暴躁的娘亲：“这些年，娘心里压了不少气，发泄出来也好，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紫月跟着捡乐，可笑着笑着发现问题：“小姐，咱们离开厨房，上哪研究菜去？”
“小紫月，谁说研究菜品，一定得在厨房了。”轩晴捏了捏，紫月滑嫩的脸蛋。
紫月想了想：“莫非小姐是要借别人家的厨房？”
“答案很接近了。”轩晴讪笑着，“赶着走吧，灵感都在外面，若轩府有灵感，早就钻到我脑子里了。”
乖巧的跟在身后，早上的事让紫月不好意思，支吾半天，才说出声来：“小姐，早上的事，是紫月不好。”
回头，看到某位知错的小姑娘，泪眼婆娑，手掌在秀发上揉了揉肉：“没关系啊，谁都会犯错嘛。”
琥珀色的眸子中，映出轩晴清秀的笑脸，她本就生得天姿国色，笑起来比西施还要美艳几分。
“小姐，那你早上说的......”
将头凑近，后面说的话，轩晴实在听不清：“你说什么？”
“小姐，紫月可以不吃莲子羹吗？紫月也讨厌吃那个。”酝酿了一下，紫月才将话说出来。
对莲子的讨厌，她和轩晴一样，轩晴能为了大局吃一碗，可她一碗都不想吃。
做错了事，挺难过的，惩罚她也无可厚非，而且吃莲子羹，也算惩罚中较轻的一种。
但她就是不想吃，只要一想到莲子咬进嘴里，散发出浓重的药味，心里就忍不住打退堂鼓。
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对轩晴磕了三声响头后，紫月才敢提出请求：“小姐，紫月真的知道错了，就是挨板子，紫月也不想天天吃莲子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