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人各有命。走到这一步,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赤华回到客栈,一头埋进被子,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时候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脸庞,发出“咕咕”的叫声。苏赤华抬头一看,是狱法宫的信鸽。兴许是肚子饿了,想让苏赤华给它点吃的。
苏赤华看见它就想起成亲的事,哪儿有心情喂它。不过一会儿之后,苏赤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了起来,盯着信鸽一阵阴笑。
第二日清晨,慕容鸿早早起床准备早点,然而刚打开门,就瞧见苏赤华捧着一个大碗站在门口,一脸谄笑地盯着他。
慕容鸿心里有些发毛,这师弟从小就好吃懒做,平日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像今日这般早起,定然没什么好事。
“师弟,”慕容鸿把可能发生的事都想了一遍,仍是有些狐疑道:“有什么事吗?”
苏赤华笑道:“没事,我今日起得早,炖了碗汤,特端来与师兄一起喝。”
“大清早的你炖汤?”慕容鸿惊讶道。
苏赤华一笑,把汤放在桌子上,又去取碗来盛。
那汤虽然用盖子盖着,但仍挡不住阵阵清香飘散出来,慕容鸿立即口生涎水,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喝过一碗之后,慕容鸿只觉得汤汁鲜美、口齿留香,忍不住想喝第二碗。然而刚揭开盖子,人就愣住了。一次呼吸的时间,他将盖子盖上,眨巴眨巴眼睛之后又再揭开,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方才问道:“师弟,老师的信鸽呢?”
苏赤华盯着慕容鸿,用手指了指他的肚子。
慕容鸿猛地将盖子盖上,指着苏赤华的手微微颤抖:“你,你好大的胆子!”
苏赤华知道此时不能来硬的,便低头故作可怜道:“师兄,对不起。”
慕容鸿无语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你再怎样也不能对鸽子下手啊!这关它什么事!你小心被老师知道了,你……”
话说一半,想起自己也喝了鸽子汤,慕容鸿顿时说不下去了,只能手扶额头,怪自己平时太惯着这师弟了。
苏赤华抓住时机解释道:“我知道,鸽子是无辜的,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要信鸽回去,老师和宫里就知道我收到了消息,我就没得选择。但信鸽不回去,那至少有一半的可能,会让他们认为信鸽中途出了意外,我没有收到信。如此一来,就算他们派出第二只信鸽,这相差的时间,也足够我们完成任务了,是吧?师兄,敌人众多,更有像王错那样的高手,我真的无法让你独自一人面对危险啊!”
慕容鸿盯着苏赤华,冷笑两声,觉得这个师弟真是把“腼颜天壤”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他又是气愤又是好笑。他用手指着苏赤华,想说些狠话,然而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只冒出一句:
“今晚行动,你好生准备。别再给我弄什么幺蛾子了!”
苏赤华灿然一笑:“是!”
慕容鸿无奈道:“想想回去怎么跟小九交代吧,这是他一手养大的鸽子啊。”
第7章
第二日黎明时分,魏汝南的商队突然接到出发的通知,下人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没有人注意到,两个负责押送货物的人突然失踪,又突然钻了出来。领头过来看了眼货物,确认没有差错后就走了,也没注意到那两人一直低着头。
苏祁在魏汝南的搀扶下进了马车,然后是王错,骑马立于马车右方,而在马车左方的,却是昆布。
慕容鸿与苏赤华对望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慕容鸿想办法制造混乱引开王错,苏赤华趁机劫走苏祁,再借助莫亚那复杂的地形甩开众人,将苏祁带回王都。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个昆布来,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先跟着他们走,见机行事。”慕容鸿低声道:“若是实在无法将他带回去,就地格杀。”
苏赤华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同意。
十年前,伪帝苏桑被苏胜斩杀,其后宫也难逃屠戮。坊间传言,那一日,宫中的厮杀声、哀求声传遍了整个王都,就连天上的太阳,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伪皇后端木蕙兰、郁婕妤和五皇子苏祁、七皇子苏夔,却在叛逆的拼死保护下逃了出去,十六年来音讯全无。直到几月前,侍奉过伪皇后的大长秋年老多病,回乡安享晚年,刚好在路途上看到了端木蕙兰,并将此事传回宫中,宫里人这才知道了他们的消息。
但是经过一番追捕,虽抓住了苏夔、端木蕙兰和郁婕妤,苏祁却跑了。
此事不宜张扬,陛下便交给国师处理,这便有了慕容鸿与苏赤华的莫亚那之行。
思索间,商队已经出了城。
莫亚那以北是一片荒芜之地,道路崎岖,十分颠簸,加之快要入冬,时有盗匪出没抢劫商队。一群人走得战战兢兢、戒备十足,慕容鸿两人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然而没过多久,前面的马车就停了下来。苏祁踉踉跄跄跑到一旁开始呕吐,那味道混在风里飘散开来,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魏汝南想过去扶苏祁,却被苏祁阻止了。
“身子太弱了。”有人低声念道。
但苏赤华却知道,这并不是苏祁身体太弱,而是他在逃亡过程中受了太多折磨,身体还没有恢复。
那些折磨她是知道的。回想起那些场景,再看苏祁一个人孤零零在那儿呕吐,她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