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布笑道:“是。不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抓的,就连此前的记忆也都没了。只记得自己叫昆布。”
苏赤华默默点头,开始试探道:“那如果有机会,你能离开彩云楼,重新开始生活,你愿意吗?”
昆布静静地看着苏赤华,眼神由清澈,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变成厌恶和恶心。他再次冷笑:“怎么,姑娘有办法救我出去?我的赎金可是很贵的。”
苏赤华点头:“无妨,只是你需要等待一下,我还有……”
话未说完,苏赤华便被昆布揽入怀中,一股男性特有的雄壮气息扑面而来,让苏赤华一阵手足无措。
“还有什么?”昆布低头,在她耳边吹气低语道:“条件?呵,姑娘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温热的气息入耳,苏赤华身体不由得一阵酥软,然而于此同时,她心中升起一股厌恶的情绪。她猛地推开昆布,一巴掌给他扇了过去:“放肆!”
清脆的掌声引来不少人观看。苏赤华气得满脸通红,昆布倒是毫不在意,眼神中透露出“不过如此”的轻蔑。
“姑娘累了。”昆布冷笑道:“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举步就走。就在这时,前方跑来两个彩云楼的小二,看见昆布后忙说道:“哎哟我的祖宗嘞,可算是找到你了。快跟我们回去,有人要赎你!”
第6章
“又赎我?”昆布冷笑,“今日倒是奇了。”
“奇什么奇?快走!”小二懒得听他废话,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拍得十分响亮,“啪”的一声,就像在打一只不会反抗的畜生。
昆布也确实没有反抗,只是怔怔地望着夜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然而这一巴掌,却打醒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回想起自己刚才打昆布的一巴掌,觉得真是打的不该。
她忘了昆布的身份,忘了他是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权利的斗士。斗士除了斗兽,还会被主人、被老板如何利用,会有哪些人愿为他们一宵掷千金,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而她愤怒之下,竟然忘了。
回想起昆布当时的眼神,很显然,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些人。
她突然想跟昆布道歉,但回过神,他们已经走远了,只能偶尔听见小二不耐烦的催促声。
苏赤华叹息一声,拾起掉落的莲花灯,放在玉溪河上任它流走。月光皎洁,莲花灯仿佛渡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显得神圣而美丽。同一时刻,苏赤华在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脸。那样的青春,那样的美丽。而在这张脸的旁边,蓦地现出了昆布的脸。苏赤华惊得转头一看,身旁却是空无一人。
她惊讶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呢?
要说什么那一抱让她开了情窦,那是不可能的。她的感情是柔软的,但在那柔软的感情的表面,是一副比铁石还硬的心肠。她并不是养在深闺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不会轻易心动。
若要深究原因,那便是同病相怜吧——苏赤华想——他与她一样,被束缚,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不得自由,无法挣脱。
思及此,苏赤华不免仰头叹息,随后无奈一笑,转身追了过去。
自己已是无法逃脱了,但若是能帮助另一个人逃脱,又有何不可呢?
她大叫一声“站住!”,然后挡在昆布面前,道:“这人我买下了,你们不能卖给别人。”
两小二愣住了,但见苏赤华衣着华丽,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不敢得罪,便弯腰陪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早有位尊客为昆布付了赎金。这个,姑娘莫要为难小的。”
苏赤华点头道:“我知道,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姑娘……”两小二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姑娘,小的实话实说,那位客人为昆布付了三百两黄金的赎金,姑娘若是不能当场拿出更多的钱,就是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苏赤华咬咬牙,别说她现在没钱,就算有钱,也拿不出这么多。为今之计,只有先以九皇子的名义稳住彩云楼老板,再想办法凑钱。她点头道:“我知道,带我去见你们老板,我自会跟他商量。”
两小二实在不敢擅自做主,便带着苏赤华一同回去了。
路上,苏赤华小声对昆布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我也不愿多做解释。我只是觉得,以你的才华,无论是被困在这里当斗士,还是为他人奴,都太可惜了。我的好意,你若接受,自是最好,若不接受,我也不会勉强。”
昆布却是一路无言。
但到了彩云楼,苏赤华知道自己是彻底没办法了。因为出钱买昆布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东胡商人,魏汝南。而在魏汝南旁边,还站着王错,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
在他们面前,苏赤华根本不能提与晋国皇室有关的任何一个字。
魏汝南听小二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废话,直接加价到五百两黄金,并对苏赤华说:“我这趟买卖实在是太过重要,需要昆布这样的人来做护卫。还望姑娘忍痛割爱。”
苏赤华心下懊恼,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但在他人看来,却是她被一直瞪着她的王错给吓着了。
昆布见机走到苏赤华面前,挡住王错的视线,笑道:“人各有命,姑娘好意,昆布心领了。此前是昆布鲁莽了,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苏赤华失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