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临走那日,南烈不在府中,他进宫了。
李氏帮我打点了许多,我连连道谢,我已经打扰人家半年多了,临走前还有人家打点那么多,我着实不好意思但盛情难却,只好听从。
我牵着小黑,从上林府后门走,穿过重重街道,一直走出金陵城门,我回望这座金陵城,我生活了半年多的金陵城,我爱情生长的地方。
我策马飞驰,越过十里长亭,绝尘离去。
再见了,金陵。
再见了,南烈。
……
我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陛下赐婚南烈与流华郡主的消息了,我不争气地哭了好久,哭过之后,我重新振作起来。
我没有回柔安,我一直在大梁,我在忘尘山山脚下的燕河畔的十里桃花渡住下,只是隐居在一个离金陵很远的地方。
我这一住就是一年,这一年当中,我见过师傅,师傅没能说服我回柔安,父王知道我野惯了,也不着急让我回去。
在十里桃花渡的日子清淡而无趣,我也是挺佩服自己的,居然能静下心来隐居,师傅说我递个度都能出家了。
我想也是。
这些日子我收敛了许多心性,成熟稳重了不少,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好动,活泼喜欢闹腾闯祸的女孩了。
我也曾在这三百多个日夜,思念着远方的故人,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是否过得好。
……
又是一年盛夏,燕河渡口畔开满了荷花,亭亭如盖,碧绿如玉。
此时我划着一叶扁舟在荷花深处采莲子,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掉下水的,扑通一下就跌落水中。
曾经南烈教过我游泳,但我没有真正学会,在依旧如旱鸭子一样在水中挣扎。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会淹死在水里……
然而是南烈救的我。
我无数次幻想着我们重逢的那个面画,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重逢。
当年忘尘山上,我们就是因此相识。
一年前,我不告而别,我们的重逢却一如初见时,到底是造化弄人呀。
南烈见了我,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平复下来。
他瘦了很多,晒黑了不少,我不知道他这一年干了些什么,整个人粗糙壮实了不少但眉宇间已无当年的飞扬英姿,我看到的只是他坚毅的目光,紧抿的嘴唇。
他变了,短短一年时间,他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回到住处,换了身衣裳,他负手而立渡口,他是带着几个随行亲卫的,也换了身干的衣裳。
我走到他身边站定,见他有些疲惫,我首先问:“你怎么在这儿?”
南烈淡淡说道:“我回北境。”
北境,我大概猜到了什么。
南烈说:“我大哥去世了。”
我没有想像中的惊讶,也没有说那些无用的宽慰之语,我只说:“所以,你活成了你大哥的样子?”
南烈低头不语,我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少年,本该无忧无虑的,却不得不背负上长大重担,也许,这世间再也见不到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了,那个曾经是金陵最耀眼的少年。
我唏嘘着,说道:“南烈,别为难自己。”
南烈笑笑,却没有答我的话,只说:“你变了好多。”
我愣愣,也笑了,说:“世事在变,我们自然也在变,你变稳重成熟了,我也变得沉静了,也许这就是师傅说的长大吧。”
同时,这也是我认为最恐怖的事情,都变了。
他也许是因为兄长,我变了,却是因为谁?
南烈吗?
我不知道。
……
那天,我留住了南烈在这里,我想多看看他,重见他那一刻,我内心是无比激动的,但却又是无比地抑制。
入夜,明月当空,繁星闪烁。
我和南烈附近一家小酒馆喝酒,聊天,其实,我们也没什么聊,都尴尬地自饮自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