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死了,我只想见南烈最后一面,我昨天晚上又梦到南烈了,我总觉得今日他会来,但都日落黄昏了,他怎么还没来,我好怕等不到他。”我气若游丝,泪眼朦胧。
我知道自己是没救了,青歌救不了我的命,老阁主也救不了我的命。
现在的我就只能等死了。
青歌无奈地站在一边:“你太过于执念了。”
我此生唯一的执念便是南烈。
我对青歌说:“其实我不想死。”
说完,我又淡淡一笑,继续说:“青歌先生,你说人死了,真的会转世轮回,三生三世吗?”
话音落地,我忽地自嘲一笑,久居忘尘山,看透世间万丈红尘,又怎会执念于生死一说呢?
我又说:“青歌先生可否求你一事。”
青歌点头。
我缓缓说:“在我们柔安,人在死之前会把此生最重要的人和事记录下来或者画下来然后流传下去,因为我们相信人是可以有轮回的,倘若轮回转世为人,看到了流传下来的字与画,就会想起前世的事情,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画一幅画。”
青歌微微点头,依旧不语。
他倒真少话说,反倒显得我话多,不过我都是将死之人,交代一下遗言也无伤大雅。
我把我与南烈的故事告诉青歌,从忘尘山上寒潭初相遇,再到我千里赴金陵……
我和南烈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向青歌细细道来。
我从未向别人提及我与南烈的金陵旧事,以至我从未真正回顾过这一段人生。
我如今命不久矣,当这段旖旎心事重新说起,这才开始回想起我这前半生,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在金陵与南烈一起生活的那半年。
我与南烈的这段往事盛大得如一场金陵故梦,梦幻而美好的梦,却是转瞬之间又成了一场已故的美梦。
……
关于回忆,我说得天花乱坠,但青歌却听认真。
我还没说完,气就缓不过来,良久才缓下来,眼前忽得有些朦胧。
我努力地抬眸看了看天色:“快天黑了,南烈是不会来的了。”
青歌说:“我会帮你画的。”
我点头,无力地垂下眼眸说:“那画就叫《上林赋图》吧,我想,下辈子,我一定会看得到的,我一定会想起南烈的。”
天幕渐沉,晚风渐起,吹落一树落花,落满我那身梨白衣裙上,我没有拂去落花,因为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我强撑着一口气到最后,最后,我听到了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
是南烈,是他来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只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此时我眼前一片迷朦,周围事物都重重叠叠的,我看不清,我努力地去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却只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我抬了抬手,耳边的马蹄愈发近了,但听在我耳中却是遥远空灵的。
“南……烈……”
我最后一口气只能够说出这两个字,支撑着的身子已经慢慢被抽空,我抬起的手骤然从半空垂落,眼睫微合,只有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花坠,泪落,人亡。
顾南烈,其实,我好幸运遇见你,但你要原谅我撑不到见你的最后一面。
我在于暮春三月的黄昏桃花下,至死未能得见心爱之下,乃我毕生之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