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会亲自解决,不是只有你死我活的道路可走,月氏部的王爷,与李家交情深厚,我会立即拜访月氏部,让世子的阿塔,好好管教一下自家儿子,世子总不至于,连自己阿塔的话都不听。”
“若是硬来,可能会伤及公主性命,望首辅三思。”
李游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了,只希望游澜京能明白,这里是西域!是黄沙大漠,不是他所伏居的深潭。
游澜京陷入了沉思,李游松了口气,如果他能恢复正常的思考,便能明白,自己的做法,是局势下最好的选择。
李游的眸光,落在了顾兆如身上,他眉心微动。
顾兆如领会到这个眼神,于是从游澜京背后,悄悄绕开,走上前来,准备走到家主身边去。
李游继续说:“顾兆如在西域行商多年,与月氏部有交易往来,彼此相熟,有他从中周旋,一定会很快见到王爷。”
顾兆如满脸是血,他长舒一口气,捂着头,躬着身,战战兢兢地从游澜京身前走过,不敢看他一眼。
幸好家主及时赶来,终于能制服这头恶蟒,游澜京这个疯子,不知为何,非要自己死。
他每走一步,心下恨意愈浓一分,待过了今晚,他一定要重金召集亡命匪徒,斩断这疯子的手脚,将他挂在城墙烘成人干,若非如此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到了地上,一滴、两滴……汩汩流淌的血线。
顾兆如低头,嗯?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只手。
空洞洞的胸膛,冷风呼呼灌过,紧绷、生疼,发出哀伤的声音,雪白的手掌,在胸膛里缓缓转动,正贪婪地吸干了生命。
顾兆如的胸膛,仿佛一截朽木,一层皱巴巴的薄膜,衰老却凶狠,这只手,是从哪里来的?
不,这只手不是长出来的,而是从背后,穿透整个胸膛。
剧痛袭来,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顾兆如张大了嘴巴,黑洞洞的,发出无声的悚叫,这双眼睛,血丝如同湖泊,星罗密布,睁大,再睁大,一直扩张到目眦欲裂。
“救……救命啊,家主。”
李游瞳仁皱缩,眼睁睁看到那只穿破胸膛的手,他的神情,第一次如此失态,冷汗,从额头上滑落,
一瞬间,甚至忘了给死士传达命令。
游澜京的声音,在背后,轻若无物地响起。
“我从没有相信过你,李游。”
“没有相信过你,可以护公主平安。”
下雨了,第一滴雨落下来的瞬间,天地颠倒,一草一木一景致,在此刻,尽皆分离,分化出两般一模一样的东西。
游澜京的手掌,浸满了鲜血,他伸展开五指,盖印章一般,抹上李游的面。
缓缓往下,五指的血迹拖行,指缝间,是李游失态震惊的神情。
“我要去找公主了。”他与李游擦肩而过,落下这样一句话。
世间万物,光怪陆离,而游澜京从不驻足,永远走向有玉察的地方。
圆月下,天地间。
游澜京抬头,面对庞大又邪气的雾压,黑雾压城城欲摧、这份逼迫感,这份杀意,汹涌澎湃,张狂着吞没理智,一寸一寸。
在城镇中心,高台建筑,上头,一架庞然大物,巍然耸立,这是一架可发射重型箭矢和标枪的弩砲,首辅大人在西域各城,都命人建造了这样一个重器。
本来是用于防范马匪侵扰,令人战栗的是,它的射程范围,遍布全城。
没有人想到,杀伤力如此巨大的弩砲,现在,会用来满城追杀一位王世子!
弩弦,已经被盘车完全绞开,一副控弦待发状态,沉重弩矢,已经安置在凹陷的刻槽中,银质箭头,闪烁着寒凉的光芒。
游澜京的目光,逡巡在台下,星罗密布的街道,一望过去,平坦、宽阔,收入眼底,不同于盛京的繁复屋檐,层层叠叠地遮人目光,一方方土室,甚少有遮挡物,清晰、明确。
他的凤眸,终于燃起一丝亮光,他看到了!
拐过一排排土室,马车停下,阿幼真揪住了玉察的后领口,将她拎下来,抵在墙上,又被她骗了一次!
这头狼已经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阿幼真不再犹豫,盯着渴望已久的脖颈,埋头下去,一口,咬住了玉察的脖子。
疼痛,令玉察的指尖扣住了墙体,阿幼真高大的身躯,蛮横地将她按住,动弹不得,皮肤破开,温热的鲜血溢出,流溢在世子的唇齿间。
阿幼真情不自禁地将她双手一同按住,慢慢上拉过头顶。
玉察的脊背,死死地贴在墙上,手指微动,她感觉,力气……好像恢复了一点儿。
于是,她缓缓抽出了拿把压裙刀,蓦然,一下子,捅向了阿幼真的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