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仅没入两寸,阿幼真扼住了少女的喉咙,眼底怒气腾腾。
“小骗子,想死吗!”
压裙刀“咣当”一下,掉在了地面,少女的眼睛,没有惧意,她只恨力气没有完全恢复,不能捅得再深些。
“如你所愿。”
阿幼真一面扬起嘴角,一面将拇指,按在了少女的嘴唇。
倏然,弩弦绷紧就位,一声松扣,一根箭矢,破空而出,重重地落在阿幼真的身后,嵌地三寸,尘土四扬。
阿幼真被震得回头,皱眉,朝箭来的轨迹看去,高台上,一架重型弩砲,对准了这里!
如果不是顾忌到玉察与阿幼真离得太近,刚刚那根箭矢,恐怕已经贯穿了阿幼真的身躯。
就在阿幼真心头大骂一声时,玉察立刻挣脱开,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朝前头奔跑去。
跑!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勇气,她拔腿就跑,心里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瘦小的身躯,艰难地穿雨而行,大口呼吸,风像刀子一样刮,雨丝渗透在呼吸,冰冰凉凉。
游澜京抬起棘爪,使滑槽带回,再次,瞄准了那只黑点儿。
不知从哪里,扬起胡琴与笛声,高台上,清净一片,渺渺袅袅。
其实,游澜京很喜欢笛声,他有些怀念,白马津未带出来的那柄紫竹笛。
尤其在此刻,十分应情应景。
最好的雨,应该在初春。
料峭春寒,打落竹叶一滴又一滴的霜水,没入乌黑的泥土,有时,游澜京会产生幻听,以为这是仇人美妙的哀嚎。
他操动弩砲,用最极致,最诡异的拧拉,箭矢飞行中途,轻擦一下旁边的土墙,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改变了轨迹,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袭来。
漆黑光亮的箭矢,绷紧,笔直,光芒从鳞片滑落,绚烂夺目五彩斑斓的黑色折射。
仿佛不是一根箭,而是一条黑鳞蟒蛇游走在人世间。
阿幼真聪慧通透,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玉察!只要这个女人在手,游澜京就不敢开箭。
此刻,玉察躲在一堆竹篾筐里,她身子瘦小,轻易地钻进去,将盖子阖上,双手抱腿,一双明亮的眼眸,透过竹篾的缝隙,盯着外边儿的动静,她瑟瑟发抖。
阴影下,游澜京的手掌,轻轻抚在自己的面庞下,指缝下,是完全不一样的愉悦神情,似乎有红蛇,在他的左眼眸掠过。
世子殿下,这就吓坏了吗?
他并不想在此刻了结阿幼真的性命。
不将活物玩弄得奄奄一息,怎么能称之为狩猎?他要走上前,亲自欣赏、品味世子殿下绿色的眼眸中,深深的绝望与后悔。
微弱的月色跳跃,衬得游澜京半张脸阴恻恻。
一箭,牢牢将这头狼,钉在地面,轰隆一声震响,摊架纷纷被推倒。
阿幼真低着头,瞳仁分散开,半晌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吸,他发出一声毫无温度的冷笑。
“了不起,了不起。”他怒吼一声,奋力将贯穿左手掌的箭头,猛扯出来。
狼群,朝高台上涌去,越来越多,连成灰扑扑的一线,准备撕咬游澜京。
游澜京转过身,换上一支特制箭头,箭杆在快速飞行中途,爆裂,四溅的酸性液体,腐蚀性强,含有剧毒。
万点银花散火城,比起方才,夜空漫天飘零的芍药花瓣,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箭太过阴毒,其腐蚀性,不仅带来超出寻常的痛苦,血肉碳化,直逼白骨的景象,也会让人心里防线被击溃。
前赴后继的狼,被毒液溅射,不停在地上翻滚,痛苦至极,身躯几乎被腐蚀成了筛子。
玉察在竹篾筐里,一动不动,已经被眼前的惨烈景象,吓得不轻,呼吸凝滞。
高台上,狼群尸身堆叠,死相惨烈万分,血水与雨水混合,腥臭之气升腾。
又是一箭,爆裂的液体零落如雨,纷飞,铺天盖地映入瞳孔,避无可避的箭雨。
哪里还有狼?哪里还有什么世子?分明是大雨夜狼狈逃窜的小狗。
小狗跑着,徒劳无用的挣扎,大雨落刀,在身上扎出千百个血洞,遍体鳞伤的身躯绽放开一朵朵血花。
其瑰丽,其千姿百态,犹胜过皇会上一夜不歇的烟花。
“首辅,不可!”
高台上,李游情急之下,发出这声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