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察不能理解,不能明白!她一面摇头,泪水忍不住溢出。
那只手,是用来抚琴、写字、作画的,绝不是如今这样,被一柄刀子插进去,活活给废了!
李游眼底微红,强忍着疼痛,手上的小刀,却不肯松开。
玉察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她轻轻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坠落。
她久久无法回过神,被这血腥残忍的一幕,震撼万分,冲击得头皮发麻,完全被吓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李游……为什么。”
她潸然泪下,扑在桌面上,却不知如何是好,她该拔刀吗?拔刀的话,会不会流更多血,她只能哽咽,心急如焚。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救命啊!”
玉察一面泣不成声,一面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只手。
李游面上冷汗涔涔,神情虚弱,喘着气,忍着疼,玉察离得很近,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
“首辅说,他要的……就是我的右手。”
这只右手,哪怕痊愈后,也绝不会恢复如初,不仅会留下一道丑恶的伤疤,提笔写字,也会颤抖不停,如玉块崩碎。
从价值千金,到一文不值。
可以说,游澜京就是要废了李游的右手。
“首辅是疯了吗?他为什么要你的右手。”玉察哭道。
“因为,首辅说,他不喜欢我的手,陪公主写字作画……抚琴。”
李游见到玉察这样伤心,缓缓用另一只手,竭尽全力,颤颤巍巍,伸过去,想要轻抚她的泪珠。
明明受伤的人是他,他却勉强牵开一丝笑,一如既往的温暖,轻柔的话语,安慰着玉察。
“公主,你别哭啊,我不疼。”
他的指腹摩挲着玉察的眼珠,眼底充满了心疼,不住地安抚、叹息。
“没事的,别哭了,都会好的。”
“区区一只右手,就可以换西域太平,值得。”
玉察想起来,这只手,柔软安心,从前教自己射箭抚琴吹笛子,教自己放风筝,还做了一只大昌龙风筝送给自己,过年的时候,在宫外给自己放烟花,生辰的时候,用心地写庆生帖。
她记得,有一年,李游用这只手,作了一副南枝明月的图,他的字画,一向能在盛京城卖出天价,惹得文人墨客竞相追逐。
他将那副画送给了自己,后来,爹爹按照这副画,命宫司给自己缝制了一件衣裙,衣裙上,便是那副南枝明月的纹样。
爹爹说,这是将画穿在了身上,想起众人的笑靥,多么美好的……回不去的时光啊。
听闻到玉察的尖叫,后堂,骊娘和游澜京一同匆匆赶来,一来,便见到了这样的景象。
李游汗如雨下,疼得几乎要晕厥,桌面上,手背上插着刀子,血流如注,玉察握着他的手臂,六神无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骊娘显然也被吓到了。
不过,她见多识广,立即上前,扶过了李游:“这刀子可动不得,若是再不去医馆,只怕手就彻底废了。”
玉察也准备跟去,游澜京右眉轻微一挑,略微讶异,随后,他双手环臂,慵懒地靠在一旁,一脸淡漠,似乎在好整以暇地看笑话。
“有干娘就够了,更深露重,公主不要出去了。”
没想到,玉察那双盈满了泪水的眼眸,瞪了他一眼,是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决绝与冷漠。
游澜京十分火大,本身李游半夜出现在这里,便已经让他十分不满,弄得满室都是血,玉察还为他……哭成这个样子。
“他自己作死,公主也要怪微臣吗?”
游澜京笑意消失,他摊起一只手,事不关己的冰冷样子。
李游剧烈咳嗽了几声,血液打落得更快了,他的嘴角挂着恬淡的笑意,对玉察说:“公主,不要怪首辅。”
“不怪首辅,不怪任何人,我愿赌服输。”
李游的眸子瞥向了游澜京,幽深得如一汪潭水,弯起的嘴角,缓缓说。
“首辅,你说过,男人就应该这样,愿赌服输。”
游澜京凤眸微眯,那张神采艳绝的面庞,此刻沉静得可怕,喜怒不形于色。
他的嘴角,浮现笑意,准备杀人的冷笑。
“贱人。”他缓缓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