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急不忙地搭上弩,动作优雅得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欣赏风景。
“只是,微臣也不清楚这箭囊中,哪只涂抹了毒液,不如公主亲自挑选,能死在公主挑的箭下,李状元想必没有怨言吧。”
他一把握住了玉察的手,拉入怀中,逼她触摸进箭囊。
“我知道,剩下的,全都是毒箭,是不是……”玉察哭道。
她清楚男人操纵人心的狠毒手段,只能紧紧攥着拳头,不敢触碰那晃悠悠的箭翎。
游澜京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拨开,他握着她的手,循循诱导,一路往前,触摸未知的命运。
“放开我……”
无力反抗的少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哀求,她整个人满头汗水淋漓,脸色惨淡,像刚出生的小羊,潺潺弱水,被男人按在怀中,倚靠在他的胸膛。
正当他逼迫玉察之时。
“砰咚”一声巨响。
门被踹开,这一脚极狠,直踹得四分五裂,零落的木渣四散。
这名禁卫军头领携刀站在门前,是了,不会错,他可以确定这间屋子里的人,就是射箭的人!
崔管事听到巨响,迅速上楼,一眼瞧见门里,不再挣扎的公主,真好似一滩春水,伏在自家大人的胸膛。
空气好似凝固不动,一片死寂。
只有少女时不时的抽鼻子哭泣,以及男人粗重的呼吸。
她眼眶红红,分明哭过,小嘴微开,好似禁受不住般,生出无限的千娇百媚。
首辅大人一只手紧箍着少女身子,另一只手,正强硬握着她的手腕子,伸延、探索向男人腰身下面的……箭囊?
还好两人俱是衣冠整齐……
不过,两人这姿势,满室暖意蔓延的气氛,倒像是一拍即合立马行事,很难让不生出遐想。
少女娇小的身躯,梨花带雨的神情,与首辅大人的高大和冲天杀意,形成鲜明对比,令人心猿意马。
崔管事心下早已惊涛骇浪,首辅大人这回真是疯过头了,强占了公主不说,竟然当街刺杀状元。
他不由得暗自哀叹,大人您再看不惯李状元,也不能这时候动手啊,当着公主的面儿动手,更是错上加错。
首辅大人在朝堂上算无遗策,城府老练,杀伐果断,没想到在面对求而不得的女人,也会犯病。
崔管事这时倒真有些迷糊,那个暗恋公主好多年,日日不停歇寻找的首辅大人,与此刻以伤害取乐的男人,真是同一个人吗?
游澜京的心思总是如此令人揣测不透。
他是喜欢公主呢?还是不喜欢呢?
他是想要那颗真心,还是单纯地贪图公主容色呢?一切都与他的朝政立场一般,黑白界限模糊。
没法子,首辅见着公主,身子的病好了,疯病倒是加重了。
首辅眼中的深沉湖泊,逐渐荡起涟漪,散发野兽伏击的杀意。
眼见事态不妙,苗头逐渐不对,崔管事知道,他这是对贸然闯进的禁军头领,起了杀心。
为了救这个冒失的小头领一命,也为了事情不至于彻底失控。
崔管事跪下请罪:“属下罪该万死,没注意此人,扰了首辅大人清静。”
这名禁军小头领立刻如梦初醒,他心头一震,浑身不寒而栗,毛发竖立。
眼前的男人,竟然是当朝煞神游澜京。
他也是个心性聪明有眼色的,立刻俯身跪下,头勾得极低,一动不动,沉声道:“小人奉命追查刺杀状元的贼子,不想他躲入酒楼便销声匿迹,首辅可知道那名贼子的踪迹?”
“滚。”
游澜京平静地吐出一个字,眼底是不可探寻的威压。
“是!小人这就继续寻查,首辅大人乃朝廷栋梁,还望多生警惕,保重自身安危。”
小头领走出门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觉背上已沁出一层薄汗,凉意遍延,回想之下,才明白刚刚是死里逃生。
往日,只听闻过这个男人如何狠辣整治政敌的事迹,得罪了其他大人还有周旋余地,给这一位做事,却是脑袋别裤腰带上,万分提心吊胆。
今日在他面前,仅仅片刻,自个儿便真切地感受到铺天盖地的上位者之威,戾气、压迫感,如席卷的浪头,一拨拨逼仄过来,直打得人头晕脑胀。
在这样的威势裹挟下,人便如黑海上的飘零小渔船,慢慢地身不由己。
看来,刺杀状元的事,只有这位大人敢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