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知道,小天子为了维护公主,竟然罔顾人伦礼仪,强行歪曲事实。
“圣人古书有云,女子贞顺之道,避嫌远别,为必可信,勤正洁行,精专谨慎。”
“陛下!”工部侍郎跪下,再次激愤地陈情。
“女子背节弃义,指是为非,终被祸败啊。”
小天子站起了身,面上,仍是风平浪静,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之色,他轻轻开口,声音掷地,清晰可闻。
“你的意思,朕的皇姐封号顺宁,可是,既不贞顺,也不安宁,是吗?”
工部侍郎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知道,小天子的怒气已经藏不住了。
“大胆!”
一声震颤人心的斥责,从少年单薄的身子发出,他看上去只是个清秀的少年,却威严深重。
“
“微臣不敢……”工部侍郎颤悠悠地伏首。
群臣噤若寒蝉,陛下动怒,他们再也不敢说什么。
事已至此,工部侍郎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倘若顺着陛下的意思,那么自己便是无端指责公主的罪臣,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一咬牙,赌下去。
他用祈求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红袍官服青年。
“首辅,您说说话啊。”
虽然没有一个人将目光看向首辅,可是,他们心底都想着,君臣争执已然十分难堪,游澜京该出来了。
自从首辅回京,血洗朝堂。
满朝曾经与李家挨过关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众人夜间入睡前,一遍遍回想,自己昔年是否得罪过首辅,说过什么不恰当的话。
很可能这次入睡,便见不到来日了。
小兰寺是关押贵人的地方,暗不见天日,以残酷刑罚闻名。
腥血滋养得小兰寺周遭的土地,肥沃异常。
里头,红袍白领的青年,不紧不慢的用茶,听着仇人的哀嚎,指尖轻轻有节奏地瞧着桌面,眼皮也不抬一下。
在他身后,一整壁的刑具,各式各样,血迹斑驳,寒光游曳过刃尖,让人闻风丧胆。
阴冷的一束光线下,他的面色也透着静和冷,往日那些不可一世的权贵,性命尽在他一垂眸敛睫间。
偶尔一弯嘴角,又盛丽灿烂,让刑室的杀气浓烈三分。
盛京修罗的名声,耸人听闻,哪有人敢触他一丝霉头。
他这身红袍官服,似乎更鲜艳了,身后堆叠如山灵牌,脚下踩着白骨,身上浸染鲜血。
游澜京出了神,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触及自己的雪白领口时,又住了手。
昨夜,松子百合燃烧得噼里啪啦。
帏帐中,一角帐带,被她纤细的腕子紧紧扯住,摇摇晃晃,掌心,渗出了薄薄一层汗,险些都握不住。
拔步床紧挨着一壁檀木嵌架,上头一只钧窑的钧红釉彩瓶,震得瓶底不稳,晃了许久,最终,左右旋了一下,“咣当”坠地,四分五裂。
一声清响,游澜京咬紧了牙关,一声闷哼。
少女羞红了脸,别过脸,这个人,很喜欢喘,倒不是因为累,而是意动神摇至极。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没入白绵绵芦絮的火星子,肆意燃烧,又像石头“咚”地坠入深湖,让人一沉到底。
“真想跟公主永远都这样。”
“首辅,你该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仅仅用手指抹了一下他嘴角的糖渍,便招来如此祸事。
游澜京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与她道别之后,等玉察回了公主府,一松开钗饰,转过身,差点叫出声。
“公主厌弃微臣了。”他的呼吸,似是在极力地克制忍耐。
“很遭罪。”玉察将脸的一侧埋在枕边,小声说。
他眼眸中似有迷惑不解,思索了一下。
“那好吧。”
游澜京握住她的手腕,牵引着,一路向下。
“你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