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由自主地手一颤,往后缩了一下,她的掌心,因为握得太紧,太狠,被扎得鲜血淋漓。
慧娘娘目露心疼之色,双手想要合拢抱住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滞许久,最终,静静垂落。
玉察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一日,与慧娘娘如此面对面。
“慧妃,你怎么敢来这里。”少女一面垂泪,一面仍是用这枚瓷片,抵着她。
慧妃忽然站起身,玉察往后退了一步,两人脚步裙裾移动,慧妃轻而易举地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玉察正要大叫,引来护卫。
“嘘——”慧妃收敛了笑意。
“我只是,不想你伤了自己。”
玉察望向她的目光,再没有从前那样充满真挚与信赖。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玉察松开了瓷片,当啷坠地,她知道这枚小小瓷片,对慧妃构不成任何威胁,她满面泪水中,带着迷惑不解的质问。
良久,慧妃落下一句话。
“还重要吗?”
阴山宋家的嫡出小姐,是出了名的貌美可人,她总是笑眯眯的,对所有人都好极了。
这样礼仪规矩驯化下的大家闺秀,也会趁无人时,温柔地诱骗家中庶妹,将她的头按在水缸中,险些淹死她。
过后,只一句轻飘飘的看不惯她和她那个卑贱庶母。
她也会在上元灯夜,连声催逼身后沉默的小王爷,一声声娇喝,逼他收拾那个冲撞自己的幼童。
“快呀,打死他!”
小王爷若是因为担忧,止步不前,她便自己纵狗伤人。
自她出生以来,世间便是没有色彩的,只有欺负人的时候,望着对方眼底的恐惧,好像有盈盈的青色,焕然生机。
她曾经以为小王爷是真心喜欢她。
于是,她逼迫他,诱哄他,一步步拉他跟自己一样,坠入一个没有光的深渊。
后来,德王娶妻生子,在萤州持兵自重,而她被父亲送入深宫,忍受着陛下的厌恶,挨他的巴掌。
可是,抱着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的时候,慧妃的心,头一次有所触动。
“小玉——”慧妃再次上前。
“别过来!”
玉察吓得神魂失守,她知道眼前的人,杀人不眨眼,生性无情。
方才,她这一声叫喊,引起了外边儿的动静,有脚步声从游廊过来。
慧妃长眉一压,狠戾之色毕现,杀气腾腾,她的手腕稍一纵前,捂住了少女的嘴。
慧妃拧着她的腕骨,越来越生疼,玉察冷汗涔涔,以为自己要死了,鼻端喘不过气,脑子晕沉沉的。
睫毛缓缓地动,玉察手腕上的那股力量,蓦然松了下来。
眼前,慧娘娘的胸口,洇出一点红色,一点银色光芒,转动,水瀑般流泄下来。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慧妃身后响起。
“义父说,他没办法杀你,让我来送你一程。”
是他啊,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玉察安心下来,一只手瘫软地垂落下来。
慧妃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胸口,弯腰,转过身,血线迅速涌出,将明未明的夜色,衬得她气焰可怖。
“他没办法杀我,却有办法娶妻生子,他不知道我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一说话,便牵连得气血迅速流逝,脸色苍白如纸。
然后,慧妃目光缓缓下移,看到了游澜京手中,那柄杀人诛心的剑。
她本来尚能聚起一口精气,打算杀了这只小畜牲再逃,可是一切筹谋,在看到这柄吴潭龙子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真狠呀,要用这把剑杀了我。”
三月草长莺飞,圣灯宫春光正好。
小王爷盯着高阁中束起的宝剑已久,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喜欢吗?我偷那把剑给你。”粉裙少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