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精准无误地咬住腺体。
临时标记的时间用不了太久,萝拉瞬间脱了力气,趴在他的怀抱中。
像一个在森林之中精疲力尽的兔子,后腿抽搐着躲在草丛中,天真地以为这样会躲过天敌。
凯撒没有立刻放开她。
他微微皱眉,有些愕然地发现,现在临时标记对他来说的用处并不大。
糟糕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
咬一口,并不行。
他需要更加浓郁的信息素。
饥肠辘辘的旅人在干涸的沙漠中跋涉过久,而现在只喝到了一口清泉。
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整个绿洲。
想要永久性地标记她。
这种危险的念头冒出来,如春天的草疯狂生长,不可遏制。
萝拉捂住脖子,她对凯撒的糟糕念头一无所知,正在慢慢休息。
她对信息素的需求并不如重欲的Alpha那么强烈,现在的临时标记已经足够让她恢复理智,冷静下来。
萝拉低声向凯撒道谢:“谢谢您,上将。”
凯撒注视着她脖子上的新鲜牙痕。
新鲜的血液还没有干涸,因为她的配合,这次标记并不困难,她也没有像之前两次临时标记那样哭成小花猫。
短暂的两秒钟后,凯撒决意将错事进行到底。
“还没有结束,”凯撒握住她的手腕,他说,“过来,我需要你。”
他的声音低沉,毫不避讳地告诉这个惊讶的Omega。
“临时标记的信息素对我来说不够。”
萝拉原本正尝试用柔软的纸巾来擦拭脖子上的血液,听到凯撒的话之后,微微怔住。
在短暂的迟钝后,萝拉终于意识到凯撒话中的意思。
令凯撒意外的是,她没有露出担忧的表情,主动勾起腿,圈住凯撒,她轻轻用脚后跟蹭对方靠近尾椎骨的位置。
萝拉在试探凯撒对她容忍度的底线。
凯撒没有推开她。
他微微眯眼,看着萝拉的动作。
“我想要搬出去,不想和阿斯蒂族人一块生活,我不喜欢那个孤岛,”萝拉直白地说,“我想要搬到您的塔楼中住。”
狡黠的狐狸,终于忍不住露出她的小尾巴。
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摇啊摇,来从他这里获取更多的好处。
凯撒说:“贪心。”
这个小蠢货,身上又多了一项他不喜欢的性格特质。
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递给她一点食物,她就能顺着胳膊骑到他脖子上。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住在哪里,”萝拉说,“您的塔楼设施更全。”
凯撒因为她有些幼稚的发言而发笑,手压在她后背上,低头。
萝拉脖子上的腺体因为糟糕对待而微微鼓起来,伤痕处泛红,血迹未干。
她还没有找到用来止血的纸巾,现在脆弱到像是随时会死去。
小小的身体,却有着膨胀野心。
凯撒要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还有什么?”
“……我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萝拉终于说,“不是正常阿斯蒂族人的生活。”
这样说着,她直起身体,腰部的曲线因此分明,凯撒的手落了个空。
他的手在空中捕捉到凉凉风,没有掌握茉莉花的纤细花枝。
“我想要正常的逛街,读书,出去玩,吃饭……”萝拉凑到凯撒面前,她乞求,“我不想被关在这里,好无聊啊,我想出去玩,而不是一直被圈养……凯撒先生,您能满足我的,对吗?”
凯撒没有说话。
他缓慢呼吸,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淡淡干净茉莉花的侵入,温柔笼罩。
事实上,以凯撒的能力,萝拉说的这些事情都不是麻烦。
她心心念念渴望的东西,也不过是凯撒的举手之劳。
之前安吉拉给萝拉的心理评测上有“智力发育迟缓”这个评语,因此萝拉和奥莉两个小“傻瓜”极少出面。尤其是近几年,即使是接待国际人权组织,她们两个也不会上台合影。
见过萝拉的人并不多。
更何况,她长相并不是纯正的阿斯蒂族人,单纯从外表,无法判断她的种族归属。如果用遮瑕盖住脸上的伤疤,很容易隐瞒身份。
伪造一个身份证件对凯撒来说轻而易举,只要他想,萝拉的登记卡上,就可以摆脱阿斯蒂族这个身份,她会成为一名合法的帝国……
但她仍旧是。
她是一个满口谎言、虚荣、愚蠢的阿斯蒂族人。
萝拉仰起脸,她用她那并没有威胁力的牙,轻轻咬了一口凯撒的喉结。
“作为回报,”萝拉轻声说,“我愿意终身做您的抑制剂。”
“只要能够解决您的困扰,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即使是……破坏我。”
第18章 标记(下) 永久烙印
凯撒只在成年前就读于贵族学校。
即使是帝国公民,也并非宣传上的人人平等。
帝国经历过多次战争、分离,最终在一百年前形成如今的联盟帝国,而随着经济和科技的高度发展,除却原本的皇室和贵族阶层,如今的社会仍旧因为金钱而划分三六九等。
即使名义上说的是人人平等,自由相处……
怎么可能。
资本家趁着战争、科技猛烈收割一笔钱财,金钱和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从读书到工作,他们和普通人都没有接触。
不过大部分人看不到特权阶层的生活,误以为身边人生活才是常态,误以为自己生活在帝国所鼓吹的自由当中。
或者,瞧见城市贫民窟中生活的阿斯蒂族人,一边嫌恶地捂着鼻子远离这些糟糕的民族,一边又庆幸自己生在帝国公民家庭中。
通过阿斯蒂族人的悲惨遭遇,而感受到更为丰润的幸福。
这就是大部分帝国公民的日常。
和其他贵族相比,凯撒和帝国公民的接触要多上许多。
他遵从信仰,选择就读帝国的军校,这是一个帝国公民多于贵族子弟的地方,毕竟大部分贵族受不了这个苦。
贵族不被允许进入下议院,而上议院所拥有的的权利不足以实现凯撒的政治理想。
他和许多帝国公民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不是作为萨列里家族中的长子,而是一位帝国的普通军人。
为了帝国的荣耀和辉煌。
湖边烟花如雨,在阿斯蒂族人精心打理好的花园中,绿茵树影下,已经成为上将的凯撒,第一次忘记坚守的原则。
他今日没有穿军装,违背守则。
阿斯蒂族人的确是个不安稳的因素。
她们聪明,狡黠,满肚子坏水。
她们充满诱惑,故意引诱人犯罪,而不会对此负任何责任。
她们乐于将人拉下深渊,为了达到目的,毫无忌惮、底线地利用着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
即使要献上身体,灵魂,献上她们所拥有的一切,献上心。
她们不会为此感到心痛。
萝拉不会心痛。
她将手搭在凯撒的肩膀上,触碰着被体温和凉夜一同温煎的衬衫。
萝拉侧着脸,去贴他的脸颊,试探性地挪到唇角边缘。凯撒起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但是在萝拉主动贴上他的唇时,这个男人身体僵住。
凯撒没有推开。
就像他曾经做过的梦。
凯撒亲手将自己的梦按入泥土。
月光和烟花璀璨夺目,这足够令凯撒看清楚萝拉的脸,她那身为阿斯蒂族人的烙印,单薄躯体,如蛛网一样易碎的白色裙子,因为用力泛白的指尖,断掉的指甲,急速跳动的脉搏和心跳。
血液,眼泪,呼吸。
这些清晰地构成了萝拉。
黑夜中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开,凯撒的手掌触碰着萝拉的脖子。
只要一下就能够掐死她。
就能将这个和罂粟、癫狂草一样的人杀掉。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大麻烦,将会影响他的判断。
可是掌下的人并不这样想,她黑色的头发沾上泥土,像是从污泥里长出来的洁白茉莉花。
就像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萝拉甚至主动握住他的手腕,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在上面落下一吻。
明明刚才还在落泪,还在咬牙。
现在却向他主动示好,像猫咪主动翻起身,摊开肚皮,让主人触碰。
凯撒手下微微用力,他并没有掐住萝拉的咽喉,而是捏住她后颈,要她起身,亲吻她。
……算了。
一个漂亮的、有点小聪明的家伙而已。
手无寸铁,娇气,纤弱,虚荣。
满足她又能如何。
她那小鸟一样的胃,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月色沉溺,烈酒与利刃冲散茉莉花的清香。
晨雾在星星坠落之前弥漫,传闻夜与昼交替时节会有邪魔游荡,但如今游荡的只有植物被碾碎的汁液和轻若游丝的弱音。
夜晚凝结为露水时,天边晨光熹微,黎明将至。
属于阿斯蒂族人的雾气笼罩在寂静古老的城堡中,作为萨列里家族中的园丁,他们一辈子都在和植物打交道。
第一批收取花瓣露珠的人睡眼惺忪地来到花园时,迎面撞上了只穿着白衬衫的凯撒上将。
他慌忙低头问好。
凯撒轻轻地应了一声。
阿斯蒂族人不敢抬头看上将的脸,俯身低头,只看到他怀抱中抱了一个人,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他的黑色外套。那人蜷缩着身体,这个黑色外套几乎将对方完全包裹起来,只露出沾了泥土的脚。
他闻到了浓郁的、属于Alpha的气息,这种具备压迫感和锋利感的味道不仅属于凯撒,还有对方怀中抱着的人。
永久标记。
夹杂着淡淡的、破碎茉莉花清香。
阿斯蒂族人愣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凯撒已经抱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花园。
精心呵护照料的植物被压断茎杆,流出淡到透明的植物汁液。
这是一场灾难,也是一场重生。
-
“狗屎凯撒。”
萝拉将手里面装饰着粉红色羽毛的飞镖用力朝钉在墙上的靶子投去。
没有中。
飞镖落在靶子的最外面。
这是她投的第三十六个飞镖。
只有两个成功地落在靶子上,还是在九环开外,歪歪斜斜地压在圈子上。
她力气不够,有一枚只在靶子上停留三秒钟,就落下来。
“……狗屎凯撒!”
这样念叨着,萝拉又用力丢出去一个。
依旧没中。
萝拉的手腕都要酸掉了。
她揉了揉手腕,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白色长绒毛地毯上发呆。
这里是她的新卧室,在塔楼的最顶端,有三个房间和一个阁楼属于她。
凯撒的塔楼装潢风格很像维多利亚时期,墙壁上镶嵌着厚重的木板,陈列架上摆放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器皿和艺术品,即使是偶尔见到的现代饰物,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感。
阳光从玻璃窗子中投射入内,萝拉穿着白色的裙子,她棕色的发被剪掉了,剩下的还不及肩膀,用一个深红丝绒的发箍箍住,卷卷地压在耳侧。
这是凯撒的意思。
她需要在形象上做出一点点改变。
至少,别让那些曾经见过萝拉的人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
帝国的上将对一名阿斯蒂族的Omega进行了永久标记,这是一件单单说出来就不可思议的事情。
萝拉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天。
永久标记对身体的影响很糟糕,萝拉的身体用了一周的时间去对抗那些侵入的信息素。
就像有些免疫力强大的人,子宫在起初会想办法杀死附着在上面的胎盘,萝拉的身体也在尝试将这些信息素扼杀。
可惜并没有。
在短暂的高烧过后,萝拉接纳了新的信息素,她将永远被打上属于凯撒的印记。
或许有些Omega认为这是一种荣幸,但在萝拉看来,接受永久标记,似乎并不值得人为此感恩戴德。
受身体机制影响,一个Alpha可以永久标记很多Omega,但一个Omega只能接受一个Alpha的永久标记。
这是不公平的。
易感期的Alpha,可以寻找其他的Omega进行临时或者永久的标记,通过信息素来缓解自己的不适;
而遭受到永久标记的Omega,今后的发热期,只能接受同一个Alpha的标记和安抚;
如果尝试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会感觉到如火焰灼烧的痛苦和煎熬,甚至会因此死去。
除非接受手术,强行洗去标记。
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因为洗去标记的痛苦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与其说是身体上的伤害,更像是精神攻击,有接受过这项手术的人,称其像是从灵魂中将心脏强行剥离。
萝拉微微侧脸,她的下巴贴在手臂上,轻轻地叹口气。
脖子上的牙痕还没有好。
如果说日常状态下的凯撒只是凶一些,那成结后的对方和野兽并无区别。哪怕确认她已经接受临时标记,却仍旧会固执地叼住腺体。
如何形容呢?
就像公猫死死咬住母猫的脖子。
尽管萝拉早就做好准备,但仍旧没有立刻适应这种近乎野蛮的行为。
唯一庆幸的是,发热期带来的不适终于消失,她不需要再半夜里偷偷翻墙去寻找冰块,也不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尝试那些对她来说毫无用处的抑制剂。
这样想着,萝拉把脸闷在胳膊中。
下一刻,她听到好奇的声音。
“你就是我哥哥选择的那个Omega?”
声音清脆,有一股淡淡的傲慢气,但不会令人讨厌。
萝拉转身。
银发少女轻巧地坐在窗台上,她没有穿裙子,是飒爽的裤装,腰上系着软鞭,像一个美丽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