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迷宫[男A女o]——多梨
时间:2022-01-19 07:57:04

  只是这些终于成功出来的阿斯蒂族人仍旧很难找到工作。
  偏见就像是落入流沙中的刺,随着时间流逝,只会陷得越来越深。
  三人成虎,更何况前几年,受到错误领导,阿斯蒂族的名声的确不怎么好。
  萝拉趴在床上晒了会儿太阳,去训练房锻炼了两小时,才洗干净澡,香喷喷地蹦跶着去找艾米莉亚。
  安加斯不在,艾米莉亚在安静地看书,刚刚结束完和家属的视频通话,手机被士兵收走。
  萝拉从背后抱住她,贴贴:“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没有电子产品。
  为了防止基地暴露,她不被允许使用所有的电子设备。
  萝拉贴到艾米莉亚身上大口呼吸,很满意,没有闻到安加斯那个家伙的味道。
  萝拉才不去想安加斯晚上会睡在哪里,距离约定好的释放人质时间还剩下三周,在此之前,萝拉必须要保证艾米莉亚的安全。
  艾米莉亚不能被安加斯永久标记。
  艾米莉亚还在看萝拉上次拿回来的宣传单。
  基地中一直在印刷这种宣传页,受过高等教育的阿斯蒂族人并不多,因此也没有选取多么煽情的话语,而是和之前一样,印刷各种各样、阿斯蒂族人遭受歧视和伤害的照片。
  这些东西,显然是艾米莉亚所不曾接触过的。她的手指轻轻压在照片上,问萝拉:“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萝拉探过头,扯了两张给艾米莉亚看:“这些是我拍的。”
  是被警察抓住的偷渡人员,母亲抱着孩子,绝望地看着远离的船,被迫分别;
  开始找工作的普通阿斯蒂族人,应聘却被赶出门,晒着大太阳,他沉默地望着不远处的劳务中心。
  ……
  艾米莉亚沉默地将照片放在桌子上,结痂的脚掌心似乎有些发痒。
  她想起自己刚受伤的晚上,安加斯掀开所有的地毯,用砂纸和打磨器、锤子,将木质地板上每一枚钉子都严格地砸进去,打磨光滑。
  她想起自己在军校中就读时听到的更多、更多关于官邸中“阿斯蒂族人孩子”的事情。为了防止他们有足够的力气和肌肉反抗,提供的每顿饭都让他们不会饿死,但不会让他们吃饱、不让他们正常长身高……受到激素的影响,无论男性还是女性,Alpha的身高不会低于175.8,而首相官邸中被关着的这一批孩子,最高的一个Alpha身高只有170。
  就像在种植豆苗的花盆上面加上盖子,强行阻止他们生长、发育,要求他们只能长到固定的身高,不能反抗,只能笑,不许哭。
  萝拉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艾米莉亚的视线从手中的照片上移开,重新落回萝拉身上。
  萝拉用手指轻轻地点点其中一张照片的右上角,给艾米莉亚看上面的人影,告诉她这张照片的来历:“在我拍照片的前两分钟,他将自己的孩子交给我,希望我们能够照顾他长大。”
  艾米莉亚问:“他呢?”
  萝拉说:“在监狱中’意外死亡’了。”
  艾米莉亚陷入沉默。
  “阿斯蒂族人的意外死亡率一直很高,”萝拉说,“刚出生,烙印伤口溃烂,因为并发症高烧、买不到合适的药死掉,是意外死亡。”
  “读小学,跟着当花匠的父亲外出,因为不懂得避让城市公民家的孩子,被殴打一顿,挺不住,是意外死亡。”
  “毕业后,继续做花匠,被喝醉的酒鬼开车撞死、被不怀好意的Alpha强X或者轮X,也是意外死亡。”
  “毕竟是阿斯蒂族人嘛,警察不会因此而找同胞们的麻烦,他们认为阿斯蒂族人就是苍蝇,死掉的话只会让整个城市的空气变得更干净。”
  萝拉轻轻地说:“好多意外啊。”
  艾米莉亚始终保持沉默,她在看一份新的新闻报道,是某个极其具备国际影响力、且相对比较公正的媒体发出来的,统计了十年内阿斯蒂族人的人口数量。
  十年。
  阿斯蒂族人口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一。
  这无疑是一个可怕的数据。
  艾米莉亚抬头。
  萝拉拥抱她:“抱歉,艾米莉亚。”
  萝拉为将艾米莉亚关住的行为道歉,但艾米莉亚却放下报纸,用力抱回去。
  她说:“你不要为此感到歉疚。”
  萝拉向组织申请,终于成功申请下来可以让艾米莉亚自由散步的机会。
  不过需要在萝拉的陪伴下,而且只能在固定区域。
  安加斯没有干涉,他清楚地明白,为了身体健康考虑,艾米莉亚需要适当的运动。
  艾米莉亚尝试在和兄长视频通话时邀请萝拉,但萝拉微笑着拒绝,她并不想面对凯撒。不过,偶尔来了兴致,会故意隔着手机,响亮地叫一声“凯撒”。
  萝拉拒绝出镜,叫了一声后就跑开。
  凯撒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
  艾米莉亚看到兄长脸上露出那种有些生气、又有点想笑的复杂表情,最终,他无奈地叹气。
  萝拉已经远远走开了。
  有猴子试图抢艾米莉亚篮子中的草莓和牛奶,萝拉眼疾手快,伸出手,毫不客气地邦邦邦三下敲晕猴子的脑袋,拎着它们的尾巴拽了拽,教训:“不要抢吃东西,傻猴子!”
  艾米莉亚已经做好兄长询问萝拉事情的打算,但凯撒没有问,简单地问了艾米莉亚的近况。
  艾米莉亚问:“兄长,您认为我们一直坚持的事情公平吗?”
  凯撒问:“什么?”
  艾米莉亚看向不远处,铁丝网内,狮子和老虎正在对峙,萝拉隔着铁丝网劝架,试图让两只握手言和,在萝拉的努力劝说下,一直好脾气的老虎给了狮子一肉垫。
  收回视线,艾米莉亚说:“我现在发现我之前很多想法是错误的,哥哥。”
  “比如?”
  “比如阿斯蒂族人,”艾米莉亚说,“我明白,我们目前对阿斯蒂族人的严格管制,是为了防止那些恐怖分子暴动,但是……我们需要为此而对整个民族的人民设限制吗?婴儿是无辜的。”
  凯撒平静地说:“普通的帝国公民也是无辜的,艾米莉亚,少数人和多数人的幸福,你认为哪一种更重要?”
  艾米莉亚有些茫然:“这样不公平。”
  凯撒说:“世界上很多不公平,艾米莉亚,我们都不是神。”
  视频通话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在最后一瞬,艾米莉亚忽然听到凯撒问:“下雨天,萝拉的肩膀会痛吗?”
  艾米莉亚说:“……好像有点。”
  她记得前两天下雨,萝拉都不太开心,趴在艾米莉亚的书桌上看书睡觉。
  艾米莉亚以为她是单纯的不喜欢下雨天。
  凯撒说:“下次再痛,你可以用热毛巾帮她敷一下。”
  艾米莉亚点头。
  她不知道凯撒为什么这样说,抬头看,不远处的萝拉终于成功阻止了一场狮虎大战。现在翘屁趴地,抄起来棉签揍了几下仓鼠,因为它刚刚啃坏了萝拉的耳机线。
  艾米莉亚捂住胸口,感觉自己要背叛原本的信仰了。
  我们都不是神。
  -
  萝拉其实不太喜欢下雨天。
  好像不好的事情总是伴随着潮湿沉闷的阴雨天一起进行,比如她被捕捉、被带到官邸的时候,比如养父母被处决的时候,比如……
  她能举出好多好多和下雨天不好的回忆。
  现在可以在这些回忆上再加一个——
  枪伤。
  她肩膀上的枪伤虽然已经愈合,但是伤到骨头,在阴雨濛濛的时候会有隐隐的疼痛、发痒、胀感。
  不太舒服。
  凯撒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感受,萝拉想了想,对方身上的枪伤其实很多,不过Alpha的体质要相对好一些,愈合后,不会像Omega一样容易留下疤痕。
  萝拉不觉着疤痕丑,她觉着自己肩膀上的疤痕像一朵盛开的蔷薇花,很美。
  不过凯撒心脏上的那个疤痕应该不会这么漂亮。
  当初激进派掌权,萝拉收到的命令是暗杀。
  但她打偏了。
  萝拉想自己应该是出于政治考量,才不是因为那个家伙的确还算是个人。
  即使这样想着,仍旧不能抵消肩膀上酸痛带来的感觉,萝拉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看着艾米莉亚煮开热水,将干净的毛巾放进去。
  萝拉问:“你干嘛?”
  艾米莉亚向来是不喜欢解释太多的,她不顾萝拉的挣扎,强行将萝拉按住,把拧干、包裹着一层纱布的热毛巾贴在萝拉肩膀上。
  “热敷后会好一些,”艾米莉亚说,“别乱动。”
  萝拉的确感觉到了伤口处的舒服,不再像之前那样酸、痒、疼,她任由艾米莉亚帮她热敷,说:“下周,我们就要将你送回去了。”
  艾米莉亚“嗯”了一声。
  萝拉叹气:“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艾米莉亚说:“如果你选择和兄长结婚,我们就可以见面。”
  萝拉反驳:“为什么不是你选择安加斯?”
  艾米莉亚手中的热毛巾用力压住萝拉肩膀,说:“不可能。”
  萝拉说:“我也觉着不可能。”
  种族的鸿沟很难跨越。
  萝拉从不对此抱有不切实际的念头,她已经立志要为族人的自由奉献一生。
  不过艾米莉亚的热毛巾湿敷让萝拉找到成功缓解伤口不适的办法,她晚上终于在雨水的声音中甜甜睡了一觉。
  只是,随着技术部部长的被捕,原本缓和的局势骤然再度加剧。
  技术部部长莎拉是赫尔曼一手提拔上来的,她曾经是极端派成员,但因为不认可上级越来越偏激的理念,选择了赫尔曼所在的温和政治派别。
  她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女性Omega,具备着优秀的头脑和出色的编程能力。莎拉的被捕,对于组织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赫尔曼要求人员去解救莎拉,而萝拉也在人物成员的名单上。
  萝拉知道为什么。
  莎拉被捕的地点,恰好是现在开一个重要国际会议的城市,凯撒就在那里。
  萝拉和安加斯等人很快查清定位,幸好那些士兵并不知道莎拉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普通的反叛党成员,并没有严格看管,而是和其他的反叛党一起,往首都中运送,等审判后再决定去留。
  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萝拉的肩膀有些痛,她总感觉这是一种不太好的征兆。
  不过也可能是下雨天出任务带来的烦躁。
  萝拉临走前狠狠拥抱了艾米莉亚,她走之后,艾米莉亚将失去自由行走的机会。只是后者明显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担心,她有些心不在焉,忽然问萝拉:“当初安吉拉为什么要加入反叛军?”
  萝拉想了想:“为了自由吧。”
  是的,为了自由。
  即使安吉拉并不是阿斯蒂族人,但她在和这个种族的孩子们接触之后,愿意为了她们的自由舍弃一切。
  安吉拉一直将官邸中的孤儿当作自己的孩子。
  她为了自己孩子们的自由。
  为了整个种族的自由。
  萝拉肩膀还有些不舒服,她没有开车,继续吃车上的肉干,雨水啪啪啦啦地打在车窗玻璃上,现在是凌晨,雾气深重,白茫茫的一团。
  萝拉打开车载音响,上面播放着新闻报道。
  “在昨天召开的第XX次国际经济会谈中,凯撒执行官表达了他对未来国际合作……」
  司机嘟囔着“刽子手”,伸手,想要切换广播,被萝拉拦住:“等等。”
  萝拉往嘴巴里又抛了一粒肉干,咽下去:“我觉着这人讲话挺有意思的。”
  司机没感觉到什么有意思。
  现在发言的不就是新上任的凯撒么?阿斯蒂族组反抗组织中的极端派骨干基本都被凯撒送入监狱中,对大部分阿斯蒂族人来说,凯撒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个混蛋。
  萝拉安静地听完凯撒的发言,撇撇嘴:“胡说八道。”
  她伸手,调到下一个电台。
  司机知道萝拉在为什么不开心。
  前天出任务时,萝拉救下了一个企图通过伐小木筏而穿越边境的阿斯蒂族人,对方的小木筏翻了,差点淹死在海水中。
  萝拉给了他一张刚买的、崭新的毛毯。
  萝拉自己都没舍得用。
  但对方并没有对此表示感激,甚至在缓过神来之后愤怒地指责萝拉,指责反叛军:“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不是你们一直在制造事端,帝国怎么可能会加强管制?”
  “我们之前生活在隔离区里不好吗?有个安稳的工作不好吗?你们为什么非要争什么没用的东西?!”
  “都怪你们抗争,怪你们和帝国作对,现在我们出来有什么用?找不到工作,还不是被人歧视?”
  “你们来之前,我们偷渡得好好的,现在呢?彻底出不去了!”
  ……
  司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萝拉,但萝拉仍旧将对方送回阿斯蒂族人生活的区域。
  她看上去似乎没有难过,只是生气地抱怨:“早知道就不把我的毯子给他了,我刚买的呢。”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司机想。
  人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
  做标记消除手术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对朋友开枪时怎么可能会不犹豫呢?
  被组织抛弃时怎么可能会不失落呢?
  可是,难过、痛、犹豫、失落毫无用处。
  她不能在毫无用处的事情上浪费。
  萝拉用力咬着肉干,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合上眼睛,决定先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得想个办法吸引住凯撒的注意力……在任务成功之前,不能让凯撒知道他们是来特意营救莎拉。
  萝拉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调虎离山计其实并不太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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