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转瞬地看着凯撒手中的红色小花朵。
凯撒问:“还记得吗?它的名字,蒲生兰,生长在悬崖边缘的花朵,你说它的花蕊尝起来是甜的,Alpha会送给自己的Omega。”
萝拉紧张兮兮地抱住凯撒的手:“你尝了?”
凯撒说:“还没有。”
“呼……”萝拉松了一口气,她认真地告诉凯撒,“幸好你没有吃,多乐丝和我说了,这个花的花蕊能毒晕十头大象。”
“多乐丝说,讨厌哪个Alpha,就让他去摘花花。”
第92章 染发 迟来叛逆
凯撒将那朵充满爱与毒的小红花花密封在真空玻璃盒子中,洗了十遍手。
对此一无所知的萝拉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凯撒的毛绒熊,眼睛随着凯撒的走动而转。
她不懂凯撒为什么要用这样奇怪的视线看她,像是要拎起来她狠狠揍一顿屁股,又像是舍不得的痛心疾首。
好可怜。
在萝拉的注视下,凯撒最终走过来。
萝拉张开手:“抱~”
她眼巴巴地看着凯撒叹了一口气,从他的反应中精准判断。
很好,不用挨揍了。
萝拉的记忆很模糊,就像视频软件猛然加载大型的文件,过载的CPU负担不起过重的东西,太多的记忆涌入让她感觉到疼痛。
正如某经常穿模的育某碧游戏,又像头发和裙子经常穿在一起的闪耀某暖,那些并不恰当、各个年龄段的记忆也在悄然入侵大脑。
比如萝拉明明记得,眼前这个人在晚上和她做一些快乐事情,还会亲亲小茉莉,捏捏小团子。
但现实中,凯撒连一同泡澡都不肯。
还给她看一大堆会令萝拉头脑剧痛的照片,让她反复回想起那些并不太好的记忆。
坏人。
大坏蛋。
但萝拉又喜欢这个坏蛋身上的信息素味道,生理中,基因里,这是命中注定的强烈吸引。就像磁铁两极,萝拉完美地满足了凯撒所设想的一切,不可避免,凯撒对她也具备着强烈的吸引力。
哪怕晚上凯撒拒绝和萝拉睡在一起,她仍旧跳到床上,将脸拱到凯撒怀抱中,用力地吸了两口。
萝拉睡不着,闹着要凯撒给她唱摇篮曲。
凯撒不会唱摇篮曲,象征性地哼了几下,轻轻拍着萝拉的背部。
萝拉自己却哼了起来,是阿斯蒂族人的摇篮曲,天光大亮,白昼将至,我们都会安然无恙……
凯撒没有阻止她。
事实上,针对阿斯蒂族人的社会保障体系优化的政策推动起来并不容易。
凯撒手中有军权,外加萨列里的关系网铺陈,层层压下来,才勉强推行。
凯撒没有让人禁止那些游行,这些人总需要一个宣泄出来的方式。
萝拉指认的“坏爸爸”,目前还没有落网。根据监控数据库的比对,对方最后一次出现,是一年前,在一家卖烤乳猪的店铺前,购买了一份烤肉,在隔壁的咖啡厅中买了咖啡,进入商场。
之后再无音讯。
核对时间,那是萝拉用枪打中凯撒的前一周。
暂时无法确定之间是否有联系。
在萝拉重新回到萨列里庄园后的这一周,她的思维和记忆并没有明显的增长。
艾米莉亚终于被允许在庄园中自由活动,只是仍旧不能离开庄园。她如今的日常,除了骑马、阅读,就是盯着萝拉和奥莉——
是的,因为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智力和记忆水平,萝拉和奥莉的关系好到简直如胶似漆。
艾米莉亚在旁边盯着,看俩人一块提着裙子下水里摸鱼、一块儿蹲在花园中玩泥巴;奥莉把水和土混合在一起,萝拉认认真真将这团湿哒哒的泥巴捏成面饼,贴心地说,要给凯撒爸爸吃。
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企图让萝拉清醒一些,循循善诱,劝她不要总是专注于玩泥巴。
第二天傍晚,凯撒下班回家,看到三个女性蹲在花园中,兴高采烈地用泥巴捏小房子。
凯撒确认了。
笨蛋不会传染。
但萝拉快乐笨蛋症会传染。
严厉斥责完艾米莉亚,让人将奥莉带走,凯撒最后才将满手泥巴的萝拉抱起来。
她的裙子上,有的泥浆已经干掉,轻轻一碰就往下掉碎土渣,而有些泥土是刚糊上去的,湿答答,液态流动状地往下一点一点洇。她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肮脏和干净的区别,还尝试去摸凯撒的脸颊:“凯撒,吃饼饼。”
凯撒冷着脸,避开萝拉递过来的泥巴:“吃完这个我才是有病病。”
萝拉想要触碰凯撒的脸,任凭凯撒再怎么警告、抗拒,她仍旧开心地用沾满泥浆的手捧住凯撒脸颊,啵唧一声,用力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被糊了一脸泥浆的凯撒,十分想将她丢下去。
萝拉说:“最喜欢凯撒啦!”
凯撒慢慢、慢慢地呼吸。
他还可以再忍一下。
凯撒用最快的速度将萝拉送回浴室,把她洗的白白净净再捞出来。新鲜出浴的小乳猪在床上跳来跳去,哼唱着粉红猪小妹的开场音乐。
她的发热期平稳度过了。
凯撒的易感期却有些折磨。
任凭萝拉哼哼唧唧在他面前扭来扭去,任凭她香喷喷,甜唧唧,凯撒不为所动,看不到,听不见,闻不到,巍然不动。
等她闹够了、睡着之后,再摸一摸她金色的卷发。
心理医生遗憾地告诉凯撒,萝拉近期记忆稳定停在了某个点。
他无法判断萝拉的记忆恢复成因,或许需要某些片段的刺激,也或许只能等待。
对方也是第一次诊断被电流强行扰乱大脑思维的病人,没有足够的数据和报告来做支撑,也不敢贸然出诊断方案,担心会对萝拉脆弱的大脑造成威胁。
凯撒什么都没说。
萨列里公爵和萨列里夫人目前还不知道真相,他们专心致志地养着安东尼奥,暂时无暇关心萝拉——在他们心中,萝拉如果永远是个傻子或许会更好,至少不会再加入反叛军,做出一些让萨列里家为难的事情。
在整个庄园中,凯撒唯一能够聊上几句的,也就只剩下艾米莉亚。
萨列里庄园中的梅花开放时,凯撒陪萝拉出来看。这是从东方千里迢迢移植过来的花朵,洁白如雪,萝拉快乐地跳到雪地中,伸手拽了一朵,张开嘴巴,好奇地尝。
她还是如此,见到什么好看的东西都要往嘴巴里塞,尝清楚好不好吃。
艾米莉亚的头发渐渐长长,她围着围巾,看着外面快乐的萝拉,转身问凯撒:“如果她一直不好怎么办?”
不远处,萝拉跳起来,用头顶了一下梅花枝,雪花扑扑簌簌落她一身,脖子里面进了雪,凉飕飕,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却还是努力伸手,触碰到一支梅花,仰脸,张开嘴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梅花花瓣上的尖尖雪。
像是在吃什么宝贝。
凯撒说:“我还是能养得起我的Omega。”
艾米莉亚转脸看凯撒,欲言又止。
凯撒看着不远处的萝拉,她自己玩得很开心,和一只小山雀能咕咕哝哝地聊起来,还四下看了看,故意背对着凯撒和艾米莉亚,以为他们看不到,偷偷从口袋中掏出藏好的面包,掰成小碎屑,大方地喂小山雀。
凯撒忽然叫她:“艾米莉亚。”
“什么?”
“蒙德里安先生出了新的治疗方案,”凯撒说,“他建议启用新的电流刺激。”
艾米莉亚吓了一跳:“万一失败——”
“是,”凯撒慢慢地说,“我想过了,就算萝拉真的一辈子做个笨蛋,又能怎么样?她自己快乐,能够平平安安,健康顺利地活着,也不错。”
艾米莉亚沉默了。
小山雀不怕人,落在萝拉的头顶上,还用叫声吸引来同伴,萝拉手忙脚乱地掰着面包屑,认真努力地喂着这些白白胖胖的小肥啾。
“聪明人不如笨蛋更快乐,”凯撒说,“只要她活着就好。”
萝拉的面包屑已经喂光了,但小肥啾还没有离开,凯撒走过去,萝拉哇地一声扑到他怀抱中,轻轻拽着凯撒的衣角,仰脸央求他去多拿一些食物过来。
艾米莉亚看得有些发呆,直到一个小山雀落在她膝盖上,歪着脑袋,发出疑惑的一声“啾?”。
风吹过,梅花低垂,凯撒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俯身,搭在萝拉肩膀上,牵着她的手,往温暖的玻璃房间去。
尽管有些难以接受,在第二周同样过去之后,凯撒不得不暂时接受了萝拉记忆停滞不前这件事。
就像停止生长的笋,萝拉仍旧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之中,吃饭睡觉气凯撒,仍旧改不掉见到什么都要先啃啃的坏毛病。
凯撒也收到了亚当斯寄来的邀请函。
在多乐丝过世的一年后,亚当斯和一个刚成年、还在读大学的女生结婚,并迅速孕育出一个儿子。
这封邀请函,就是亚当斯的儿子结婚喜帖,亚当斯向萨列里公爵和凯撒都恭敬地寄来邀请函,希望他们能够去。
正常情况下,凯撒都会直接拒绝,但他的脑海中有了其他的念头。
他写邮件回复亚当斯,承诺自己会到场。
回复完邮件后,凯撒一转脸,看到萝拉乖乖地坐在床上,正在低头看亚当斯寄来的结婚请柬。
这份请柬做的十分精细,总共有六折页,反面印着亚当斯儿子从小到大不同时期的照片,而正面印着新娘从小到的照片,直到主卡面上,才是两个人身穿婚纱和正装的合照。
一直乖巧的萝拉,这次翻了几页就丢在地上,跑过来搂住凯撒,小声说:“我头疼。”
凯撒给她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了?”
“看到照片就头痛,”萝拉也说不清楚,嘟囔着,抱住凯撒,把脸埋在他胸膛前,“不看了。”
凯撒回头看了看被萝拉丢在地上的请柬,若有所思。
第二天,萝拉的记忆果然到达了新的阶段。
凯撒回到卧室时,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
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摇滚风、重金属死亡音乐的海报,中间摆放着闪闪发光的一套架子鼓,海报上还有着复杂的手写字。
「誰説“爺芣慬嬡·、」
凯撒:“……”
昨天还粘着他吃甜糕的甜蜜小乳猪,用发胶和卷发棒把自己的金色头发弄到蓬松到爆炸。
此时正在埋头在牛仔裤上剪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凯撒后退一步。
顶着爆炸头的萝拉响亮地叫出声:“凯撒!”
萝拉飞快走过来,她伸手,用力扯了扯自己的淡金色头发,掷地有声:“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第93章 桃子 雪中亲吻
凯撒想要为自己之前的思想忏悔。
和现在这个听着重金属摇滚、想要擦架子鼓的萝拉比起来,他格外怀念昨天拿着泥巴喂他吃饼饼的笨蛋。
往日之事不可追。
凯撒挽起袖子,花了半小时,总算把萝拉那糊满喷雾和发胶的金色卷发洗得干干净净,用力挤出精油加热、蒸汽发膜、护发油……
最后按着萝拉坐下,用吹风筒又重新吹出来蓬蓬松松、香喷喷的头发。
萝拉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左照右照,大声对凯撒说:“欧吉桑,你的审美真的好平平无奇啊,一点儿也不个性!”
凯撒压制住自己将萝拉拎起来揍一顿的冲动,心平气和地尝试与她沟通:“你现在想学习架子鼓吗?还是电吉他?”
处于叛逆期、比较上头的萝拉说:“我才不要学习,谁都不要逼我学习!”
这样说着,她还好奇地凑到凯撒面前看了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银色头发:“你的头发在哪里染的呀?好酷啊。”
凯撒微笑着问:“想要吗?”
萝拉点头。
凯撒:“想要的话去床上,趴好,翘起来,我给你染一个白色的小宝贝。”
萝拉立刻疯狂摇头,缩成一团:“不了不了。”
不需要叫心理医生,凯撒就已经明白,今天的萝拉的记忆发展到了下一个阶段——几乎所有人都会经历过的、被压抑的、汹涌叛逆期。
现在的萝拉开始不喜欢被支配,不喜欢听人的命令,一定要和意见相左。
想要将头发染成绿色还只是个开始,凯撒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不然萝拉已经开始浏览打孔纹身、准备抽烟喝酒了。
叛逆期的孩子具备着令凯撒头痛不已的想法和自我世界。
凯撒喂水她不喝,凯撒批评她掀桌;
凯撒工作她唱歌,凯撒洗澡她先脱——
凯撒转身,眼疾手快,用一张大浴巾将萝拉结结实实地裹住,斥责她:“胡闹。”
萝拉眨了眨眼睛,她的鼻尖上顶了一点点泡泡:“不想让我和你一起吗?”
凯撒看看背后被她装扮成酷炫地狱死亡风的卧室,说:“等你不喜欢那些东西了才可以。”
他无情地关上浴室门。
青春叛逆期。
凯撒的世界中似乎并不存在这个词汇,在他能够独立思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索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
而艾米莉亚,叛逆期最严重的时候,就是不吃晚餐,然后拉着安加斯出去骑马。
十六岁的凯撒,在思考责任,明天与未来。
十六岁的萝拉——
她站在浴室外,扯着嗓子,用力砸了下架子鼓,随着嘈杂的电吉他音乐,撕心裂肺地呐喊:“死了——!”
“都!”
“要爱——!”
凯撒在下一句“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到来之前,打开花洒,温水落下来,他冷静回想昨晚萝拉的行为举止。
心理医生说,萝拉的记忆就像被封闭住的盒子,只有特定的刺激下,才会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