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事一向很谨慎细致,花了小半个时辰将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用灵力荡涤得干干净净,额间已覆上了一层薄汗。
这里就算一条椅子腿儿都是用魔雷晶做的,若是一不留神没控制好灵力,她赔不起。
寝殿内焕然一新,只是青冉仍觉得缺了些什么。
放眼望去,都是冷色,与外头霜霜白雪的森冷世界没什么不同。
她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束魔雾榴花,摆在进门的屏风旁。
晶莹剔透的花瓣泛着淡淡的雾色,常开不败,散着幽幽的暗香,放在这儿很是适合不过。
这花也是重澜送她的。
放在凡人界便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奇物,若修炼之人用来炼丹或是入药,则可以辅助修为稳固,勘破心魔幻境。
因其开在东鹤谷的悬崖峭壁之上,那是三界六道最为凶险诡谲的绝境之地。
五百年才开一次花,若开花的时候不摘下,花瓣短短三日便会凋零。
可摘花的时候又会让人陷入心魔幻境,轻易葬送性命。
所以这魔雾榴花,是魔界的三大奇花之一,乃是难得的极品。
这般珍贵,却被青冉用来插在花瓶里……
或许连青冉自个儿都没意识到,在重澜身边见识过太多奇珍异宝,她已不知不觉变得“奢侈”起来。
因为和魔雾榴花同样珍贵的花草,她的储物袋里还有好几样。
可若被尚胖子或是她父亲知道,又要心疼滴血,直呼暴殄天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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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黑色的衣襟蓦然出现在青冉的余光里,熟悉的压迫感从头顶漫下。
青冉下意识身子一颤,“参见魔尊大人。”
明明还未到一个时辰,他怎提前回来了?
青冉知道他不想看见她,匍匐在地,不敢抬起小脸。
重澜垂眸,望着她僵得像块石头的后脑勺,目光微抬,停滞在她身后屏风旁,插着的那束魔雾榴花上。
他依稀记起来,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束花。
当时她刚承欢结束,花瓣映着她娇嫩泛红的脸颊,吹弹可破,美得不可思议,经久难忘。
那时,她多乖。
压在重澜心里那朵乌青紧锁着的云,忽而又慢慢舒展了一些。
他指尖微微曲了曲,眼眸半阖,声音却仍然是冷的。
“快滚吧。”
气还未消,他拉不下脸来与她双修。
让她再好好反思反思,知道什么事不该管,什么话不该说,什么心思不该有。
听到这三个字,青冉如蒙大赦。
她窈窕的身形被清凉的水灵力拢住,刹那间便淡去。
见她如此急不可耐地离开,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重澜轻嗤一声,眸底的深色又冷了三分。
深涌的灵力在他的指尖来回弹开,将青冉打扫时一一推开还没来得及合拢的窗牖全都合拢。
殿内的天光重新暗下来。
重澜忽然发现,住了这么多年的寝殿,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殿内一直沉闷湿冷的空气变得格外清爽轻透,魔雾榴花无风轻曳,让昏暗低冗的环境都多了几分灵动。
他榻上的云绸软被也显得格外柔顺,像是被热烘烘的灵力吹成了一朵绵软的云。
仔细嗅了嗅,还有他熟悉的香气。
是她身上的味道,像花一样甜。
重澜垂下眼,搭在软被上的手指关节顿住,眸色深浓。
他的寝殿有很多侍女打扫过,但她们不是存了别样的心思靠近勾.引他,就是偷偷翻他的柜子打探些蛛丝马迹的消息。
只有她,是在真正用心地打扫他的寝殿,心无旁骛,甚至让这冰冷漆黑的寝殿有了一丝,家的温暖。
重澜无父无母,乃是洪荒大古时一颗天外陨石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