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明泠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如雪花般轻盈坠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从未出现过。”
为什么?
杨羡鱼在心底默默问道,最终还是没能把这三个字说出口, 她想,如果她能够再靠近萧清明一点就好了,直至把他身上的冰完全融化掉,他是不是就能够忘却过去那些痛苦,活得轻松些,幸福些。
她无法预知答案,正如她无法回到过去,早一点出现在萧清明身边,陪着他。
好一会儿,她才和萧清明分开,又道:“那你从这印记里看出什么了吗?”
“很多花……”
“花?”杨羡鱼重新盯住印记,不肯漏过一丝一毫,里里外外打量了几遍,才终于发现了点端倪。
她道:“这印记确实很像许多花的纹路堆积在一起,但是实在是太多了,看不出来有哪些花。”
“牡丹花,芍药花……”萧清明一一道:“还有一种,凌霄花。”
“都是这洛城内出了名的花啊。”杨羡鱼留意到他在最后一种花上加强了语气,问道:“这凌霄花有何特别之处?”
“当年那黑袍人身上有股异香,制作那异香的香料,其中一味便是凌霄花,本来我也只是抱着试探的态度来这清宴阁,因为很少会有人用凌霄花制香,更别提绘进自家独特的标志中,可等我进入清宴阁时,方才发现,在那股令人作呕的妖兽气味,与阁内漂浮的香气里,皆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气味隐藏其中,虽然淡得几乎闻不见,但正是我当年闻过的那股异香。”
“哦?”杨羡鱼头一次听说这种事:“这会不会是巧合?”
“我不觉得,”萧清明道:“在这整个洛城,凌霄花最多的地方,就是洛城城主殿,而你还记得那老先生在说书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吗?
他说他曾经见过'萧清明',并为我证实了我的修为并不是丹药堆砌起来的。可是试问,他是在哪里见过我的?就算见过,又怎知我就是萧清明?
要知道,我自赶到洛城时,就只去过城主殿。可没什么闲功夫再去其他地方了。 ”
杨羡鱼顺着他的话去想,方觉脊背发凉:“你是说?他是城主殿里的人?”
萧清明道:“或许是有些关联,但尚未可知,而且这清宴阁也有些奇怪了,我怀疑不止此处茶馆,整座洛城内还有很多其他地方,都有类似那位老者一样的引路人,遍布各处,带着那些有印记的人来到这里。
做妖兽的买卖也就罢了,你说他躲躲藏藏,把据点设在这么隐蔽的位置,还要求进来的人在手背刻下印记,似乎只对这些特定的人开放,可他又明目张胆,直接在茶馆里说起'印记'之事,引人注意。”
看似矛盾的背后,实则细想之下,杨羡鱼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
清宴阁本来就没想过要隐藏。
他恨不得让天下人皆知,越多人越好,再说了,既然是合规的妖兽买卖,又有什么好隐藏的,至于这手背上的印记……
杨羡鱼思忖道:“这印记是不是类似于一种符印,如果有人催动它,就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因为无法消除,所以是永久性的,但是被用来当作一种掩饰的噱头,让加入这里的人自以为自己很独特。”
萧清明赞同地点点头:“阿鱼说的,和我想的一样。”
“那根据你所说的,这两者若是串联在一起的话……”杨羡鱼错愕道:“这清宴阁不就和洛城城主殿里的某人有关了?而这人又和你的仇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是的,看来我们还需要回城主殿一趟。”萧清明道:“以及这清宴阁,早晚得再来好好查探一番。”
—
三人离开清宴阁后,老者重新拿出钱袋,细细摩挲了一下钱袋上的刺绣,而后恭敬收好,往城主殿的方向走。
他行至一处别宫时,从里面传来争吵声。
“娘……您真的不用如此小题大做,”姜景初无奈道:“我没事。”
荼白纱裙,手持团扇,看上去优雅又得体,公孙兰淡淡道:“我不放心。”
她细细把过脉后,方才确定姜景初真的无事。
“下次出门,若再无人照料陪你,我就将你这满院的仆从全杀了,再换一批。”
话音落地,院内的仆从纷纷跪下,连声求饶。
姜景初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动声色地扫过公孙兰的侧脸,眸中闪过一丝嘲讽,转瞬即逝。
他转脸,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缓慢说道:“娘,不要迁怒他们。我只是想试试自己出趟门,我不想再待在这小小别院里,做一个废人了。”
“景初,娘说过,你不是废人。”
姜景初笑了笑:“若能帮助景语坐稳那个位置,我自然不是个废人。”
公孙兰神色微动,情真意切道:“是娘对不住你,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办法将你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