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七语气中透着凉意，半威胁道。
红衣小鬼呲牙，当他吓大的？他现在可是厉鬼，如同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样，他猜她应该也一样忌惮他。
否则哪里用得着同他周旋这么半天，浪费唇舌。
别说，这一大一小两个都精明着呢，谁也不亚于谁。
同时也在算计。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小鬼，我可是为你好，你不知道刚刚那人干嘛去了？可是去搬救兵，实话告诉你，待会来的那人可是人称活阎王，啧，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你确定还要僵持下去？对你可没好处。”
红衣小鬼看了苏七七一眼，血红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探究，他在猜测苏七七的话有几分真假，是不是诓他的。
可是这女人奸诈得很，全程都在笑，看不出几分真假。
红衣小鬼不敢确定，万一她说的是真的，他可没有救兵。
“你想怎么谈？”
苏七七笑意更深。
“不如你先下来，咱们再谈？”
“想得美！”红衣小鬼怒目而视，这女人忒坏！他若离开这人身上，没了人质，指不定她就动手了，分明是想骗他！
苏七七耸肩：“那好吧，那就这么谈，你不是想报仇么，不如……我帮你把害你的人找出来，你也不要再牵连无辜，你觉得怎么样？”
红衣小鬼两眼一翻，血红的眼珠子变成鱼目白，跟死鱼眼似的，比原先更吓人了。
苏七七简直没眼看，要不是她见多识广，说不定就被吓到了。
“我凭什么信你。”
苏七七手指扣着桌面，老神在在道：“就凭……”
猛地，俩人同时出手，苏七七动作迅速，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桃木剑，挡住卫健的脖子，红衣小鬼一口咬在桃木剑上。
发出一声惨叫，顿时飞出老远，一离开卫健的身体，卫健似乎察觉到一般，浑身一轻，反应也是快得可以，嗖地从原地跳起，躲到苏七七身后站好。
“臭女人！你使诈！”
苏七七一脸似笑非笑，一如既往的支着头看他。
“怎么能是我使诈，分明是你咬人在先，要不是我反应快，他就被你咬死了，你这小孩儿，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呸！我不是人！”
苏七七煞有其事地点头：“嗯……你不是人。”
第74章 呵，女人
红衣小鬼气得不行。
“我是鬼，厉鬼！穷凶极恶那种！看见没有，警告你，我厉害着呢，别以为我真怕了你！”
嘴上说的硬气，飘在半空的鬼影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呵。”
苏七七冷笑，之前她没动手是因为这小鬼拿捏着卫健的人命，她同他谈也是看在他小小年纪为人所害，同情罢了。
他却不思悔改，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杀人害命，她便容他不得，要不是还需借他查案，早就动手了。
“真以为我拿你没辙？”
“玄青正宗，上清借法，五雷之令，疾！”
苏七七抽出符箓，咒语一出，一道天雷下来，轰在公子小鬼身前，红衣小鬼赤红的双眼瞪得滚圆，好悬……没劈中。
即便如此，红衣小鬼也吓得不轻，天雷至刚至阳，克一切阴邪之物。
若非苏七七故意歪了几分，一道天雷就能劈得他那点残魂魂飞魄散。
“呦，不好意思，手滑，准头没找好，不然我再试试？”
红衣小鬼大惊失色，连忙道：“别！别劈了我认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服了还不行么。”
苏七七冷笑三声，现在倒是怂了？
“ 行，你过来，待会儿我有话问你。”
正巧此时，魏忠跟在戚重楼身后匆匆回来。
不知为何，戚重楼刚走近便看到一个飘在半空的红衣小鬼，朝着苏七七飞过去，青面獠牙的模样似乎想要吃人。
戚重楼想也没想抽出腰间软剑，扔出去。
红衣小鬼察觉到危险，飞身躲开，宝剑插在地上，颤了几颤，随后那红衣小鬼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苏姑娘。”
戚重楼敛眸，虽不知道他刚刚怎么会忽然看到那东西的，但见苏七七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也知道，即使他不出手，她大概也会无碍。
戚重楼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苏七七含笑抬头：“督公大人您可来了，这只小鬼好生厉害，差点连我一起啃了呢，还好督公来得及时。”
戚重楼：……
卫健：……
苏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信手拈来，要不是刚刚卫健从头到尾都听到了，他都要信了。
飘在哪里的红衣小鬼撇嘴，呵，女人！
戚重楼瞥她一眼，不冷不热道：“说正事。”
苏七七咧嘴。
把之前红衣小鬼指证的，抓他之人穿着飞鱼服一事又讲了一次，戚重楼拧眉。
“苏姑娘可有法子让本公能看得到那小鬼？本公要亲自确认。”
也是方才那一瞬给了他启发，虽不知道为何突然看到又看不到了，但戚重楼是什么人，心思深沉的可以。
苏七七咂咂嘴，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香炉。
“谁有火折子，把香炉点燃？”
魏忠不明所以，但也主动上前，递上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又好奇地问道。
“苏姑娘，这是何物？”
无缘无故点起香炉，猜也知道不简单。
苏七七呲牙一笑。
“这是生犀香，古语有云，生犀不敢燃，燃之有异香。”
戚重楼接道。
“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第75章 条件
苏七七勾唇。
“督公懂得可真多！”
马屁拍得戚重楼都懒得搭理他。
“本公曾在一本志异上看到过，只是这犀香本公曾试过，什么都不曾看到。”
他以为那不过是传言，不可取。
苏七七抿唇一笑。
“督公大人可能不太清楚，所谓生犀香，还需用特殊的手法炮制才能起作用，一般的生犀香，燃了也无用。”
戚重楼敛眸，原来如此。
说话间的功夫，香炉燃了一会儿，一道红色的小身影出现在戚重楼三人眼前。
红衣小鬼乍一现身，魏忠自己卫健二人不由警惕，手下意识握住腰上的刀柄。
红衣小鬼飘在空中，冷眼相对，在对上戚重楼冰冷的眼神后，几不可查地缩了缩瞳孔。
又装腔作势地冷哼一声，撇开眼。
“还有什么可问的，当官的就没有好人，官官相护，鱼肉百姓比比皆是，那些害我的人，就是穿的这种衣服，我绝不会认错，就是他们害我。”
“飞鱼服不仅西厂，东厂的人也会穿。”
魏忠说道。
红衣小鬼撇嘴：“还不都一样！你们都一样，都不是好人！”
“嘿，小子！不要以为你不是人就能胡说八道。”
噗嗤。
苏七七忍不住笑了，就连卫健都有些忍俊不禁，这不是人的梗，方才苏姑娘才说过……
魏忠不明所以，看向苏七七，红衣小鬼却怒上加怒，周身泛起丝丝黑气，被苏七七随手一拍，黑气顿时散了。
“小子，咱们刚才可讲好了，想要报仇，还要靠督公大人撑腰，督公问你什么，你只管老实交代，等报了仇，你能散了戾气，我或许还可以网开一面，送你入轮回。”
不想红衣小鬼却道：“我才不要入轮回。”
不要以为以为他无知，什么都不懂。
被困在护城河那个地方十几年，周围大大小小的鬼他见多了，听的也多了，他知道像他这样害过人命的，即便入了轮回也要受刑之后才有机会投胎转世。
而他，一旦散了戾气，就是个普通的鬼魂，能否承受得住地狱刑罚还未可知，万一坚持不住魂飞魄散，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你想如何？”苏七七眯起眼：“你想逗留人间，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害过人命，滞留人间还会化成厉鬼，我可不会留下这么个祸患，要么乖乖去阴司报到，还完还偿还的，要么，我灭了你，你自己想。”
红衣小鬼又气又怒。
简直不讲道理！又不是他想化成厉鬼的，他也是无辜枉死，还被那样虐杀的，怨气不消，想不变厉鬼都难。
“我不管，总之我不下地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想要我指认凶手，助你们查案，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要成为鬼修，放心，若我修鬼道便可控制自己不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苏七七眯眼。
“你是从哪里知道鬼修的？”
红衣小鬼撇过头：“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苏七七想了想，又看了眼戚重楼，后者给了她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继而苏七七道。
“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
第76章 一条好狗
根据红衣小鬼的描述，戚重楼专程找人临摹出几幅人像，魏忠等人一眼便认出，这几个正是东厂的人，汪印值的心腹亲信，张之义之流。
汪印值，乃东厂厂督，同西厂一样，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
戚重楼神色晦暗不明。
“汪印值好大的胆子！居然勾结邪修，窃取国运，督公，此事可需禀明圣上？”
魏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汪印值叛变了。
“此事暂且不宜声张，苏姑娘，这小鬼便交给你处置，只要不惹出祸端，随你怎么样，然而今日之事，你就当从未听过。”
苏七七知他的意思。
倘若当真是那汪印值擅自为之，岂会如此明目张胆，且那几个孩子，皆是身具帝王命格之人。
戚重楼神色凝重，心知此事最好到此为止，不宜再查，不然有可能会把这天捅个窟窿。
“本公要进宫一趟，一切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说完，又看向苏七七，一脸严肃：“本公还是那句话，此事，苏姑娘最好莫再插手，你回去吧，这几日好生待在苏府，最好不要出门。”
戚重楼言尽于此，以苏七七的聪慧，想来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送走苏七七，戚重楼匆匆入宫。
“臣，戚重楼，参见皇上。”
皇帝坐在龙椅上，眸子微垂，看着单膝跪在下方的戚重楼，不咸不淡道：“戚爱卿，这么晚了来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皇帝神色晦暗不明 ，看似不经意 ，却在暗中观察戚重楼的一举一动，好似稍有异动，便会命人将他拿下 。
“回禀皇上 ，臣奉命调查护城河埋尸一案，经多方查证，已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
“哦？”皇帝似笑非笑：“说来听听。”
戚重楼多大本事 ，皇帝自是再清楚不过 ，他虽信任戚重楼，却远不如汪印值，因为皇帝早就明白 ，戚家人，最不可控。
一抹杀机稍纵即逝，戚重楼却精准地捕捉到，此刻更加确认心中猜测。
然而，上面这位是大月皇帝，无论他做过什么，他都是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
“臣已查明，此事关系到东厂厂公汪印值，所以特来禀明圣上，此事可还需继续追查。”
这也正是皇帝欣赏戚重楼的地方，从不拐弯抹角。
而且戚重楼的态度，也十分让皇帝满意。
他询问自己是否还要继续追查，实则是在向他表忠心。
皇帝满意一笑。
“罢了，此案交给戚爱卿，朕自然放心，另外，东厂对朕尚且有几分忠心，其余的便由你自行决定，好了，朕还有奏折要批，退下吧。”
皇帝的意思戚重楼自然听懂了，是在告诉他，随便找个替罪羊了结此案，汪印值那边，也还不能弃。
戚重楼躬身退出御书房。
“是，臣告退。”
出宫的路上，戚重楼明显感觉到身后的尾巴，却装作不知，从容不迫地离开皇宫。
事后，皇帝得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戚家，戚重楼，还是条忠心不二的好狗，眼下倒是可以继续重用。
况且……
第77章 本公并非好人
比起戚重楼，汪印值虽然更忠心一些，但东厂办事能力却远不如西厂，戚重楼会这么快查到这里，皇帝也是始料未及 ，所以不得不承认戚重楼更加好用。
……
事后。
戚重楼回到西厂，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夜，翌日，戚重楼下令，将吏部尚书张知唤抄家灭门，理由是……张知唤勾结邪魔外道，窃取国运，企图颠覆朝纲。
至于为何选中张知唤。
张家老小死的不冤，张知唤贪赃枉法多年，更是纵子行凶，他那儿子两年前在平川杀了一家老幼七口，张知唤却买通当地官府，捏造冤假错案，妄杀无辜。
之所以没法办他，因为张知唤的女儿，是皇帝宠爱的嘉贵妃。
如今嘉贵妃已失宠，张知唤不是动不得。
既然终要有人背锅，戚重楼不介意拿他当这个替罪羊。
果不其然，皇帝以此为由，顺便将嘉贵妃降为答应，幽禁冷宫，甚至当朝颁奖戚重楼，赏黄金万两，赐御撵。
一时间，戚重楼风头无两，更胜从前。
“督公，苏姑娘来了，似乎……”魏忠支支吾吾禀报。
“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戚重楼敛眸，心知肚明苏七七为何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