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从婴孩的嘴巴里发出。
但那根本不可能是婴儿的声音。
更像个四五岁的男童。
“奶奶……你最爱我了……对吗？”
涂大娘现在也觉得诡异了。
不敢应声儿。
“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呀？”
男婴竟然自己站了起来，身上裹着小被子。
“奶奶，难道你也害怕我？同其他人一样？”
男婴说完话，顿了一下。
涂大娘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子之前连哭都不哭，现在这般，简直就像换了个人，这个说话的，根本不是她的孙子。
下一刻，男婴举起自己的小手，一口咬住。
男婴周围形成了漩涡，他的小身子很快消失在漩涡中，再出现的，就是一个有着老虎尾巴、牛的角以及人形身体的这么一个怪物。
涂大娘这次不再不吭声。
飞快地站起来，频频后退。
“你是……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你的大孙子呀……不过说起来，你儿子的身体是最好吃的，因为他常年干活，身体肌肉明显，比你儿媳妇的内脏要好吃多了。”
涂大娘大张着嘴，伸手指着怪物。
“你……你说什么？吃、吃内脏？”
“是呀奶奶，你儿子的内脏很好吃，那是我还在你儿媳妇肚子里的时候，我操控她去吃的。你儿子的死，也是我诅咒的。”
怪物说，涂大娘儿子在死之前做了个梦。
结果去工地干活儿，出事前又做了个梦，人一恍惚，意外接踵而来。
虽然死人的内脏，骨头，脑子，都没有活人的好吃新鲜。
但是那时候它能力只到那，没有办法。
后来吃完涂大娘的儿子，再要吃她儿媳妇，就比之前好多了，可以在人活着的时候吃下，用障眼法顶替她的内脏，这样外人看上去不会怀疑，连她儿媳妇本人出了隐痛，也没什么感觉。
这已经完全超脱了涂大娘的接受范围。
她整个人都浑身颤抖。
怪物还说，就在刚才，它把涂大娘小孙子的身体也彻底吸收了。
“奶奶，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你求子心切，殊不知，你儿媳妇那时候已经怀孕。你被风水师给算计了。这样你儿媳妇再吃下风水师给你的东西，肚子里你的真孙子就会与我融合，被我吞噬。”
“你说什么……我本来有孙子？”
“对！你知道风水师给你的偏方是什么吗？哈哈哈！”
男童仰天大笑。
“是一百多个人死后被丢在乱葬岗的骨灰。还有十二护卫神里牛神、虎神羊神等死后不能转生的怨念。”
听到这里，我一愣。
十二护卫神，风水师竟然杀了那么多。
这应该以前也是被用来引堕荒的。
就像多脸怪一样。
只不过比多脸怪更厉害而已。
因为多脸怪整合的是十二护卫仙。
涂大娘自然不能听懂什么十二护卫神，但是前半句她听懂了。
“你说……是一百个乱葬岗死人的骨灰……”
“是……所以害死你儿子的是你，害死你儿媳妇、你孙子的都是你！当然你也不在意你儿媳妇吧？风水师让你杀你就杀了，其实那都是为了我的诞生。”
怪物说那一刻，涂大娘的儿媳妇是有恨的。
而这个恨，直接转嫁到肚子里孩子的身上。
会让它获得更多的力量。
“那个风水师骗我……”
涂大娘已经几近崩溃。
“他骗我……我就是一个想要孙子，想要后代的人……他怎么能这样……”
怪物耸耸肩，“那要问你，为何如此执着要儿子啊？风水师已经很虚弱了，一般人已经看不到他，是那种很微弱的存在，只有执念深的人，才能看到他，所以，你要问你自己，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看不到他，只有你能看到。”
“我……”
涂大娘双手捂着脸。
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
“是我害了我儿子，我大孙子……还有儿媳妇……”
“是呀，不过晚了。”
男婴又笑了一声。
“奶奶，你不是最疼我……什么都愿意给我的吗？那现在我要你作为我的养分，你也给我，好不好？”
“不……”
怪物歪头，“不？！”
“你有说不的资格吗？”
此刻那个男童迈开步子，朝着涂大娘走过来。
而涂大娘依旧缩着，甚至恨不得找个地，把自己扎里面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真可笑，你盼了那么多年的孙子，被自己亲手杀死这感觉怎么样？”
怪物还道：“奶奶，你就让我吃一下吧，我会温柔一些，争取不啃皮肉，只喝你的血……”
“不……”
涂大娘不停地摇头。
还转身继续敲打看不见的屏障。
“来人啊，有怪物啊！快来人，救命……”
她这才恍惚想到，有的人从一开始，是真的想帮助她。
“顶仙儿……顶仙儿！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无珠，我知道错了！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也是这个时候，我把身旁涂大嫂的魂儿往前推了一下。
还打了个响指，这样普通人的涂大娘，也能看到自己的儿媳妇了。
“儿媳妇……儿媳妇你怎么出现了！快来救我……拜托了，快来救我……”
而涂大嫂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是耸耸肩。
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想要我救……当初干什么去了。”
我问她是否痛快一些。
她叹了口气。
只说自己不想，也没有能力报复了。
这样就算解气。
而涂大娘已经被那怪物握住脚踝。
任凭涂大娘再怎么挣扎，想抓点什么，都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只有一声惨叫，和被挡住，差点飞溅的血。
第377章 我的回忆
涂大嫂在我身旁看着，看到后来不敢看了。
因为那怪物在吞吃涂大娘。
惨不忍睹。
连涂大娘的魂儿都在吞吃。
涂大嫂双手捂着脸。
我道：“看到了吧，你自己报仇不现实，但是涂大娘没有什么好结果，就当她自己自食其果了。”
我告诉她，其实别人的报复也许无法让涂大娘受到什么内心伤害。
因为涂大娘自己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有她自己种出的因，得到的果，才算是伤害到了她。
“你先通过我的归处之路去阴司，涂大娘的灵魂未来也会去到那里，到时候你要怎么做，能否报复涂大娘，会有人告诉你的。”
涂大嫂抿了抿嘴。
终是点头。
因为那结界里的怪物，为了吞吃涂大娘，从嘴巴两侧开始出裂痕。
一直裂到耳朵边。
这样恐怖的景象让涂大嫂根本呆不下去。
“我去……我去我该去的地方。”
我一挥手，一条归处之路出现。
女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而楚青玉这个时候已经赶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怪物在不停地撞击着他的结界。
结界已经出现裂痕。
他吃了足够多的人，获得足够多的力量，自然要向我们反击。
“楚青玉，这家伙和多脸怪类似，只不过比多脸怪还厉害。它吞噬的是十二护卫神里的虎神、牛神、羊神，也许还有其它，但目前就这几种。”
楚青玉扭了扭自己的手腕。
“我还就怕它跑走，呵，正中下怀，挺好的。”
“你小心点，不要轻敌，我现在是无肉身状态，帮不了你。”
楚青玉笑了一声，“如果对付它还用你帮忙，那我这个武神，真可以退休了。”
这么说完，结界彻底被撞碎。
楚青玉也冲了过去。
现在楚青玉身体完全恢复，我倒是再一次欣赏了那勇猛的身姿。
还记得当年，我刚成为鬼天，刚上到九重天。
四处乱窜，去了很多我不应该去的地方。
楚青玉被天帝派为我的护卫，也真是受了苦。
我说要看堕荒，楚青玉便只能带我去看堕荒，还得时刻保护着我。
第一个堕荒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楚青玉就是这么挡在我身前，身手矫健地解决掉了那个堕荒。
他很生气地回头质问我，“你能躲的吧？为什么不躲！”
我耸耸肩，任性地表示，“我想近距离地看看堕荒，以前我还没见过呢，阴司那种地方，只有死后魂，没有堕荒。”
楚青玉低骂一句，“为了近距离观察，所以不怕死？”
“嗯……按照规矩说，其实我已经死了，我死了才能去阴司，只不过老天可怜我，又给我弄了上来，让我当鬼天。”
“你！”
楚青玉说不过我。
他一个男人，也不想跟我一个女性争吵。
哪怕我阶位比他高。
我也能感受到，他处处让着我，处处保护着我。
“下次你可以救得别这么快吗？因为我还想更近距离地看看它们。”
楚青玉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个脸。
但是他笑起来很好看。
于是我总是说让他笑笑。
是他告诉我，处理堕荒是严肃的事情。
有的堕荒也许是他曾经认识的武神。
也许是别人认识的神明。
我当时很正经地道了歉。
此前，我以为堕荒只是类似于人世间那种邪恶的精怪，或者什么别的，没想过其它。
那时候我太年轻了。
不过我也至今还记得楚青玉见我道歉的样子。
他惊讶又奇怪。
说我是鬼天，九重天上地位仅低于天帝的四天之一，不可以也没必要向他道歉。
但是再出现堕荒，他还是挡在我身前，尽心尽责地保护我。
我们朝夕相处，去了九重天上的各种地方。
我去仙山，他陪伴。
我去神海，他也陪伴。
甚至我去西方天听佛祖诵经，他还陪伴。
甚至会敲我的头，叫我认真听佛祖诵经，不要走神。
我以为他对别的人也会这样。
毕竟这是天帝派给他的任务。
直到有一天，我深入险境，楚青玉以为我掉入了神明都惧怕的焚神池，他只身前往，受伤无数，命都要没了，也要把我救出来，我才发现。
他对别人，不会拼命。
事后我问他，对我报以什么感情。
他说他在我之前，没有见过像我这么纯粹的人。
会无聊到给玄武打伞，骑着九尾狐族不待见的八尾招摇过市。
那时候我反驳，“林修是九尾，只不过有一条尾巴没长好，所以看上去像八尾，等他再长大点，从外在就看不出来了。”
“好吧。”
我叹了口气。
“我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做的都是好事，却什么都不解释。”
楚青玉那时候头上包着纱布。
脸色苍白。
却突然道：“我只对在意的人解释。”
然后他顿了一下。
“我……可以对你解释……”
我一愣。
一股暖流自心底蔓延开来。
然后我终于卸下了我来九重天的心防。
“我不会死的，因为我有预知的能力。我也只对在意的人，道歉……”
过了会儿。
我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还害你受伤。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毕竟我们只是四天之一和武神的关系。”
楚青玉低下头。
我发现他脸竟然有点红。
“以后……你再去别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好。”
“一定要带上我……”
“好~”
我回忆完这些。
前面的楚青玉也彻底碾压了怪物。
虎神的尾巴、牛神的角全都带着血，散落在地。
那怪物满脸是血。
再看楚青玉，依旧干净。
连原型都没有变回去。
这个时候，那怪物伸手，掐着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看上去三四岁的样子，冷静地没有哭。
而是喊了我一声，“娘亲……”
又喊了楚青玉一声，“爹爹……”
这就是我们女儿真实的灵魂。
她现在比别的魂浅淡一些，是因为她曾经只在我身体里孕育了七个月，还没有完整。
那怪物拎着我女儿道：“你们想要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我偏不给你们，让你们坏我的好事……我要带着她投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