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不了孩子。
保护不了自己，倒是把阿轩给丢在外面，无法接近自己了。
她一个武神，最后成为自己最讨厌的堕荒，她一直痛恨的都是自己。
“咱们收养孩子，我身上魔气很重。晚上都不能拥抱他们，只有在中午阳光最足的时候才能拥抱他们……其实我很痛苦的。我想要的生活，是可以拥抱生命，期待未来，惩奸除恶……”
晴晴说到后面。
几乎一字一顿。
她想让恶神读懂她的意思。
她非常想传递给他自己的想法。
“阿轩……我跟你说过吗？我以前不是武神。”
“说过，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很小。”
晴晴说，她只是上仙的孩子。
本来上仙根骨就在那了，孩子多半也不会成神。
但是晴晴不信。
她自小长在天宫中，看过很多悲欢离合。
有些仙神，下界历劫，便没有再上来。
有些仙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还有些仙神，他们比恶鬼还要可怕。
但是有一些神明，与生俱来的公平性和审判，让她觉得很安心。
那就是武神。
她说她小时候被堕落的神明带到了空中岛，堕荒生活的地方。
她的父母求上神帮帮忙。
没有一个上神去管。
他们都说晴晴活不了了。
那里可是空中岛，满是堕荒，就意味着满是魔气。
他们过去，也怕自己身上沾染魔气。
于是晴晴的父母就自己去找。
结果不幸感染魔气，因找人时，念女心切，所以形成执念，也变为堕荒。
晴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哪个武神杀死的。
她只知道，自己看到一条巨大的蛇，十分霸气地咬住一个要攻击她的堕荒。
她吓得缩进草丛里。
听到外面喊，“孩子……你还好吗？外面安全了，你出来吧……”
晴晴说自己那时候不敢出去。
扒着树叶往外看。
就看到青色衣服的男人。
没有巨大的蛇，也没有可怕的堕荒。
“孩子？”
晴晴说她记得那个很温暖的拥抱。
青衣男人蹲在外面，双手张开，希望她能出去。
然后晴晴出去了。
那人立即抱住她。
“没事了……没事了……你父母的仇，我帮你报了……”
晴晴才哭出声儿来。
“爹娘都死了……只剩下我……只剩下我……我好害怕……”
青衣男人搂住她，直接给她抱了起来。
“不要害怕，我带你回天宫，爹娘回不来，但是你能活下来，他们会很欣慰，他们也不是真的死了，他们的灵魂还在，在这大千世界中，依旧会爱你，保护你。”
那时候的晴晴还只会哭。
男人问晴晴叫什么名字。
晴晴那时候也不叫晴晴，有姓，有名。
那是一个非常好听且温婉的名字。
“谢菀。”
男人道：“我叫楚青玉。”
然后男人对着身后一众武神说。
“这个孩子思维正常，没有任何问题，我也探测不到任何魔气。”
晴晴说，也是那个男人，让她有了想当武神的想法。
因为那个男人一直帮助她。
每周都去看她，给她带东西，陪她玩一会儿。
哪怕杀掉堕荒很累了，也还是会换掉一身血衣，过来与她说话。
所以晴晴也想当武神。
武神又强大，又能帮助别人。
还能斩杀堕荒。
所以晴晴非常努力。
缠着这个师父，缠着那个师父。
为了能当武神，付出了无法言说的辛苦。
说到这里，晴晴看向恶神。
“所以我当武神，是为了我自己的梦想，是为了帮助像我这样的人，可是现在……我与我的梦想，已经相差甚远。更甚至，我已经害了很多人……”
晴晴说着，苦笑一声。
恶神却已经流下泪来。
“晴晴……”
“阿轩，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的生活，已经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了……从我当了堕荒，开始杀无辜人的时候，我的生活就已经停止，时间已经不会前进了……”
晴晴还说，恶神其实内心也是痛苦的吧？
恶神不停地摇头。
“我是恶……我不痛苦，我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说到这。
恶神笑了一声。
笑得淡漠。
“我一直想得都是，没有你我要怎么办？没有你的未来，我要怎么过？过不下去……所以我要复活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恶神还说，他爱女儿。
但是女儿并没有晴晴那么重要。
所以他首要任务，就是复活晴晴。
晴晴不愿意成为堕荒，那就消除记忆。
晴晴不愿意接受女儿的离去，他就让晴晴忘记自己生过孩子。
更甚至，晴晴想要收养孩子，他也会去耐心照顾。
“我真是自私自利，所想皆是为自己。”
恶神用下巴蹭了蹭晴晴的发旋。
然后道：“呵……晴晴，我觉得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你在一起，为你做事，听你说话，与你生活且孕育生命的时光。”
晴晴听完，道：“那你逃吧……你离开我，我可以为你顶罪，我去认罪。”
恶神一愣。
“不……不不不！晴晴，我不需要你为我顶罪……没有你，我也没想过苟延残喘活着……”
“阿轩说了，只为自己，那就逃吧，我没有关系的，我这个人感情很纯粹，我爱阿轩……但是我也不想伤害别人，更不想我们的宝宝孤单……”
恶神已经泪流满面。
他不停地说：“对不起……晴晴，我对不起……”
但是在我看来。
他的对不起，只是他没有逃过自己的心而已。
我不知道，他承认自己不自私为什么这么难。
但我知道，人与人，妖与妖，仙神与仙神，都是不一样的。
恶神的行动就已经足足地说明爱晴晴。
相比晴晴也懂。
“没有对不起……阿轩，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明明有生还机会，明明是个不错的仙神，却要为我，变成这般样子……”
第392章 我们一起死
恶神哭得更甚。
但是我却选择松开恶神的头发。
后面当然还有记忆。
我这样也不是担忧时间。
我的能力是可以在一瞬间，读万千记忆。
只是我手腕的金镯子，震动了几下，告诉我够了，不用再看了。
当下，九重天的天宫正殿上，仙神看着我。天帝看着我。
恶神更是眼眶泛红地看着我。
我的手还攥着他柔软的头发。
“你刚才……是看我记忆了？”
我点头，“是的。”
“那怎么样？晴晴能被保下来吗？那些灵魂碎片，肯饶恕晴晴吗？”
恶神艰难地挪动，希望能仰头看到我。
但是事实摆在那里，他高度不够，是看不到我脸的。
怎么挣扎都没用。
“你说话啊！只要肯饶恕晴晴，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就算是让我的灵魂碎成渣，让我永世不得脱生，我也不在乎！”
我摇摇头。
“被你害的这些受害者，只有一点点，少部分灵魂被你和晴晴的爱情打动，大部分，都没有被打动，我们甚至还看到了你更可恶的一面。你连晴晴都骗，还真是差劲呢。”
恶神听后急了。
“你们看的到底是什么记忆？！继续看……我有很多记忆，都是晴晴做好事，晴晴帮助别人，你们怎么不看看那个？”
我深吸一口气。
“可是你每次都在骗晴晴。你抹掉晴晴的记忆，告诉晴晴别的事，一次又一次地让晴晴陷入沉睡，稍有不满意，就偷袭晴晴……”
恶神猛地打断我。
“对啊，这些都是我做的，所以是我的错！跟晴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她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
恶神质问我，是否分得清好坏？
晴晴是受害者，坏的是他！
“治我的罪，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晴晴没有一点关系！”
晴晴赶紧扑过去，抱住恶神的头颅。
“算了……阿轩，算了！”
晴晴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你做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我是共犯！能和阿轩一起死，我也很高兴，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团圆了……”
恶神却没有理会晴晴。
而是对着我道：“你是鬼天，你当年能让被抛弃的阴司重新运转，天赐予你能力，就说明你能看透真相，而不是和这些神明一样，迂腐，恶心！”
“你好好看看我的记忆，你会发现晴晴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崇拜着楚青玉，她救过不少人……”
他说着说着，声音染上哭腔。
“你看啊……你继续看！你不看怎么知道，晴晴是如此的好……她不应该魂飞魄散的！”
楚青玉听到晴晴崇拜他，也是一愣。
然后楚青玉才仔细观察晴晴。
我叹息一声，跟楚青玉说，晴晴的大名叫谢菀。
是楚青玉曾经救过的一个小女孩。
楚青玉立即道：“谢菀……我有印象的，是个非常善良，且非常有担当的孩子……”
恶神接过话来。
“没错，晴晴非常有担当！她救了九重天很多仙神，为什么非得承担我的错误啊！”
我摇摇头。
“我说了，一切都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早就说过，要问过我手中的这个镯子。”
我伸手，想要审判。
恶神却立即道：“不要！”
他嘶吼着，然后冲我求饶。
恳求我。
“鬼天……鬼天大人……”
这是恶神第一次这么叫我。
他眼眶的泪水溢出来。
“鬼天大人……我求求你……求你继续看我的记忆……你刚才说的记忆，我知道，是我这一个多月的记忆，妒忌不对？但晴晴好几千岁了。”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
这也是对我的第一次。
他声音更咽得严重。
因为他知道现在，他除了祈求，别无他法。
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救晴晴了。
他怕了，所以开始发自真心地祈求。
“鬼天大人，晴晴活了几千年，为什么要用一个月就否定她？晴晴是武神……我和她……光我遇到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救过不少仙神，杀过很多堕荒……你看一看……我求你看一看啊！”
楚青玉也来到我身边，拽了下我的衣袖。
“月离，谢菀这个武神，我真的有印象，虽然她长大后我没有再见过她，但是她的事情我总听说，她是一个，会为被自己杀死的堕荒立坟墓的武神……”
恶神急切地道：“何止！晴晴还安抚那些同样死去父母的孩子们！一直努力帮助她们，鼓励那些孩子也当武神！”
恶神的头挣扎着从晴晴的怀里出来。
“鬼天大人……现在我是没有身体了，如果有，我可以下跪，或者做别的都行！只求你再看看我的记忆，求你了……”
然后，他又看向我手腕的那个金镯。
那是他伤害过的无数灵魂。
他眼含热泪，又祈求那些灵魂。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为了我爱的人，干什么都可以，但我的爱人是无辜的，她不想让我这么做，她不想的……她一直阻止我……害你们与她无关的！”
现在的恶神，还哪里有恶神的样子？
他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我也是俗人。
我现在觉得，有情爱的都是俗人，也许只有西方天的佛祖不俗。
亲情再一次搂住恶神。
“不要这样！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何况我们已经多活了很久……没有你，我独活又有什么意义？”
恶神痛哭流涕。
像个孩子一样。
“晴晴……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你消失啊……我爱你啊！我爱你……”
晴晴点点头。
“我知道哦……所谓的自私，都是你骗人的，我不介意。”
恶神哭的更可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