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感觉，我以后都见不到舅舅了……
第11章 死人停放在家
过了几日，一觉睡起来，我有点蒙。
外面天已经黑了。
干这行的，死的都早。
当然不是说什么邪事，只是按照科学的讲，我们这行都是昼夜颠倒，常年不规律的生活又总见亡者家属哭哭啼啼，自然心情压抑，容易生病。
我打了个哈气下楼吃饭。
正吃着，就有人来了。
瞧，这也是不健康的点，来的都是家里出事的，不可能在人家面前大吃大喝。
我把这吃饭的桌往里面一推，赶紧迎接。
“您节哀……”
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二十岁出头。
穿着粗布小褂，梳着麻花辫子。
但是我并没有看到后面跟着谁抬着谁。
“您是……”
“我姑姑去世了……但是、但是我们家想在家出殡，您看这事能不能办？”
按照我们白家的规矩，尤其是我舅舅再三嘱咐。
我们家是坚决不能给人在家出殡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刚想回绝，楚青玉却接了。
“那价钱可不便宜，你能接受吗？”
我赶紧拉了拉楚青玉的袖子，冲楚青玉使眼色。
但是楚青玉一点没搭理我。
“能！能的……主要是我爷爷，她舍不得我姑姑，又知道你们殡仪馆的规矩，白天不开，晚上开，所以想着在家出殡，这三天，他还能看见。”
楚青玉说这得把电子冰柜用车运送过去吧？
虽然不占用我们的厅，但鲜花他们得要吧，规矩得讲吧？
化妆也得他们化，穿装裹都得他们办，三天怎么也得一万。
“一万？！不占用你们地方，也要这么多钱？”
不过她没有讲价，说一万就一万，现在就跟她回去把人放冰棺里吧。
她也是大河村的人，骑电驴子过来的，正好通过灵车把电驴子带回去。
“行，你坐会儿，我们准备准备。”
我赶紧把楚青玉拉到屋里。
“你这是破了我舅舅的规矩！”
“你不要钱了？你自己伙食费剩下多少你不知道吗？电费水费都不要钱？”
“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你拿什么治？”
我想不到一个自称是神明的家伙竟然这么接地气。
问的我哑口无言。
“我……我……”
“所以啊，只能接了，再说，有我呢，你怕什么？”
我负气，这才发现楚青玉穿了我舅舅的裤子，一条深蓝色的运动裤。
但衬的两条腿又长又直。
“你怎么穿我舅舅的裤子啊？”
“我之前是蜕皮才穿短裤，这天都凉了，你难道还要让我穿短裤？”
楚青玉伸手弹我的额头，说他这种护卫神都要好吃好喝上供的。
谁让我白三喜家一穷二白。
他还不能借条裤子穿穿了？
那女人在外厅问：“可以走了吗？我姑姑死了有一会儿了，我怕尸体放久了，容易被虫咬。”
我也没法，只得应着，“行了，抬冰棺呢。”
白七阳和楚青玉两人一头一尾抬着电子冰棺进了灵车，我则拿着花圈纸活，又想了个问题。
“咱家化妆的没人啊，这怎么办？”
招聘启事也发出去几天，但这地方太偏了，根本没人来。
楚青玉倒是一点不带怕。
“我来。”
“你……你行吗？”
“你没听她说吗，她姑姑有完整的尸体，不用怎么化。”
我们收拾了一下，所有东西都带齐全了，就全都上车。
在日落而息的村子里，只有一户人家亮着灯，那这户人家肯定就是死了人的。
这户人家姓卫，过来找我们的女子叫卫英，村子里都叫她英子。
他们家三间平房，特意空出正中间的那间来停尸。
黑白大照片已经洗好了，挂在上面，家里带颜色的也都摘了。
卫家老头坐在那抹眼泪。
英子跟我说，姑姑年轻，比她大不了几岁，是爷爷的老来女。
我问她：“你姑姑是怎么死的？”
这不是我冒昧，更不是我往她伤口上撒盐。
就比如说上吊死的，随葬决不能给她带绳子。
溺水而亡的，决不能带玉。有的玉属水，带了这不膈应人？
英子回头看了看爷爷，道：“就是脑袋被木板砸了，内出血死的，没有什么外伤……”
说就说，咋还看爷爷的脸色？
我让白七阳在外面扎花，一会儿花要随着人一块入冰棺。
一进去，卫老爷子又跟我说了一遍，死者是脑袋被木板砸了，内出血死的。
没什么外伤。
我问：“她有孩子吗？”
“没结婚，没孩子。”
村里三十岁不结婚的少，我有点疑惑，瞥了眼那尸体，死者不丑，看上去也没什么残疾，嗯……这是为啥？
楚青玉说要给死者化妆，希望老爷子先行离开。
随后楚青玉关上门。
“小矮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事？”
“什么事？”
“你果然是个小傻子。”
还未等我说，楚青玉又道：“祖孙俩说话一个字不差，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他一说这个，我立即反应过来。
是呀，一个字不差，就像提前对好了似的。
楚青玉开始拿出粉饼等各种化妆的东西，其实他一个都不懂，就乱化。
我在内心不停地祈祷。
亡灵啊亡灵，您可担待着点，我们这实在是没有化妆师。
“绞脸啊，你不绞脸……”
“绞什么脸，我不会。本大神亲自给她化妆，她就要感恩戴德了好吗！”
“你……”
“别回头，那老头子正通过门缝看咱呢，说话也小声点。”
啥？
我有点懵。
悄悄的，不经意的借着递东西回了下头，果然门外似是有人。
这就更有猫腻了。
“不是……我就说不能破了我舅舅的规矩，就不能接这种外活儿！”
“你有钱吗？不接活儿你店都开不下去，就你那殡仪馆，每三个月要交房租，那房子不属于你们自己。”
楚青玉白了一眼我，“别让我总提醒你的贫穷。”
蓦地，我感觉脚上好像有什么。
不不不……不会是这死者的魂儿一直在床下吧？
“大……大神……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我脚下啊？”
“怎么了？”
“有……有东西……”
第12章 尸变
楚青玉走过来，掀开布看床底下。
他悠悠地道：“啊……是有东西，弯弯曲曲，死抓着你脚踝不放。”
“啊？！”
我一下就感觉双腿发软。
是什么？弯弯曲曲？不会是已经扭曲变形的手骨吧？！
我开始颤抖，只感觉那手骨一把收紧自己的脚踝。
“啊啊啊啊！”
我直接吓得惊叫了一声，楚青玉起来，我瞬间抱住了楚青玉。
“你你你……你不是我的护卫神吗？救、救我啊！”
我明显感觉楚青玉身子一震。
顿了下，他笑了一声，手里拿着一根老旧的电线。
“救你了，底下就是一根掉下来的电线，我这不拿上来了？”
“你……”
我指着楚青玉，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些时日相处，我发现他一点不像大神，说不定是哪的蛇妖。
我又回头看门外，楚青玉让我别看了，外面没人，那老头子看了几眼就走了。
我们俩抬尸进冰棺，就听外面的英子大叫一声。
“姑姑……姑姑！”
我们俩慌忙出去，我不是怕别的，就是我弟弟白七阳还在外面扎花呢。
说起来，我打进来还没看到死者的魂儿。
我忙拉起白七阳，小声问他有没有怎样，他只是冲我笑笑。
英子捂着脸颤抖的蹲在一旁。
“我见到姑姑了，我见到姑姑了！她就在那……”
英子的爹出来，是个中年男人，呵斥道：“你瞎说什么？！”
我看着英子指的方向，那是一个纸人，是白七阳带来的纸活。
夜里的昏黄灯光照到那纸人的脸上，带着异样的光。
我吞了口唾沫，那纸人还是正常的纸人。
只是被她那么一说，我有点不敢直视。
七大姑八大姨过来安慰英子，说她是太想姑姑了。
然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都说死者是砸到了头，内出血死的。
我伸手搔了搔脸，白七阳戳了戳我的脸蛋儿。
“姐姐，白……脸白……”
“脸白？”
我才发现我的手上蹭了白粉。
这是刚才化妆时，我蹭的？
但不对，我拉了拉楚青玉的袖子，“你看这粉，是不是比咱们带的白一些？”
我恍然，“这是我抬尸时，箍着死者的脖子蹭上的粉。”
楚青玉舔了下嘴角，“在咱们来之前，有人给她化妆过了。走，再去看看。”
我们俩回到正屋，楚青玉抬起死者，在她的脖子后面蹭一蹭，发现脖子后面有一个牙印。
“这是什么东西咬的？”
“皮狐子……”
“又是皮狐子！？”
“可是皮狐子是不会咬人的，它们要比狐狸温顺，比黄鼠狼善良，所以皮狐子都咬人了，这个事不简单啊。”
我知道楚青玉想起了之前在我家门口找那只皮狐子伤他的事。
“我舅舅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舅舅说的对，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离开我身边。”
我见楚青玉脸色变得难看了，便道：“我把七阳也叫过来。”
“你不用管他，他死不了。”
“啊？”
我刚想反驳，低头一看，这死者的身上开始蔓延出牙印。
一个个血红的牙印从女人的喉镜一点点出来，蔓延到了锁骨上，但也只是到锁骨上而已。
我指着这死尸，“这……这是什么啊？”
“尸变。”
只是这时候卫老爷子进了来。
他看到牙印之后，先是看看我们，又看了看尸体。
然后慌忙拿出粉盒，给那尸体新冒出的牙印一层层覆盖。
“二位，你们别说出去，千万别说出去。”
卫老爷子都要给我们跪下了。
楚青玉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就别管了，我照常给你们钱还不行吗！出殡的规矩你们给我整完了就行了。”
我刚要说话，楚青玉搔搔头，“好吧，那我们继续忙活了。”
我们俩出来，我问：“就……就这样了？”
“人家不让管，我能怎么办，我是你的护卫神，又不是他们的。”
也是，我也不可能白莲花的让楚青玉谁都救。
我问七阳，“扎花扎好了吗？”
他点点头，还把纸人什么的都推给我。
远处一声惊叫，一个大娘喊：“英子……英子！”
白七阳慌忙跑过去，我们也紧跟着他去。
英子仰躺在地，翻着白眼。
旁边的亲戚说英子瞬间就倒在地上了。
从她裤子往外渗血，大姨们过来让男人赶紧离开，这种事男的不能看。
我也帮着搭把手，不过后来发现英子是来大姨妈了。
倒不是别的问题。
只是我想起一件事，我舅舅曾经劝告来殡仪馆的人，不是直系亲属，如果有女子来了癸水，就是大姨妈，最好穿点红的挡着。
说是挡煞，要不然容易因为这段时间体质虚弱而生病。
最后英子也没醒，七大姑八大姨说要不叫个村医来给英子看看，这很奇怪啊，没烧没病怎么就昏了。
我走出来，楚青玉立即来到我身边。
“英子的魂儿没了。”
“那是怨灵索命吗？之前皮狐子碰了殡仪馆的老太太，老太太的魂儿就成了怨灵。是不是皮狐子也碰了英子的姑姑，所以英子姑姑也成了怨灵，要开始作恶？”
楚青玉摸了摸下巴，“有可能，毕竟这家人对英子姑姑做过什么，没有人知道。”
“而且尸变也可能是因为其魂魄变为怨灵而产生的。反正你不能离开我身边，这个可比老太太厉害多了。”
楚青玉表示自己还挺奇怪的。
目前屋里的人，一个个天庭饱满，印堂没有一点黑，包括英子在内，都不像是要死的，不知道怨灵究竟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