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一把推开他,回怼道:“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嘛!”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突然这么有男德,是不是因为变老了?”
“会吗?你这么说可是把你自己绕进去了。”
文九不想和他说这个,瑞琪绕来绕去不想谈,叫她问的心烦。
见文九沉默,瑞琪道:“往后的日子你自己去验证,不是比你问我要好很多吗?”
第104章
瑞琪去香港的行程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被暂时取消。
假期最后一天终于见晴,天色澄蓝如洗,屋里屋外都是清新的味道,文九觉得连日的阴霾,让她自己身上仿佛长满青苔,恰逢丽日晴空,她央求瑞琪带着她去附近的公园转转。
一路堵车,人们都在家憋得太久,车子停在家门口两公里的位置不动,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一公里。
车上放着某位公知的讲座音频,似乎是关于哲学,讲一个非常经典的理论,一个列车驾驶员接到指挥中心的指令,前面有两条车道,一条是既定轨道,有五个人正在作业,另一条是备用轨道,有一个人在上面出车祸,尚有一人生命垂危,他不论选那一条路都会死人。
瑞琪问文九会怎样选,文九想很久,还是很难抉择,她说自己会按照既定路线选。
“你这样选会死很多人,难道不觉得不合适吗?”
“可是我改变路线的话,就改变规则,这样就会失去公平。”
“那你是个重视规则的人。”
“而你是个重视功效的人。”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终于将车开进公园,文九下车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瑞琪在车上磨磨蹭蹭的拿很多东西下来。
毛毯和零食,他准备的很周全,文九望着瑞琪这副殷勤又熟练的样子,有些感动又有点想笑。
“感觉你像是一个奶爸。”文九揶揄。
瑞琪听闻,手上的动作一顿,却什么都没说,下车后拉着文九的手才悄悄道:“那咱们抓点紧吧,也别让我的演习白费。”
文九锤他却不搭腔。
“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瑞琪闻言沉默一会儿,道:“我随时准备好,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感觉很随意唉……你一点都不重视我。”
“哪里随便?我们都是老夫老妻,难道不应该这样?非要恶心吧啦的那种。”
瑞琪的话让文九感觉他确实有些直男,但这话她不能说。
“那就真的可以拿出自己的户口本就和你结婚?”
“当然,你信不过我?”
“我是有点信不过。”
瑞琪伸手在文九的头上摸了摸,一脸无奈。
公园里人很多,有人在打篮球,文九笑着看瑞琪和一群孩子打篮球,看样子他很久没摸篮球,手法生疏的让一群孩子不停的嫌弃,文九看着他怕他觉得难堪,索性转过头朝着另一边走过去,打算坐一边等着他。
可是还没走两步,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文九回头,望见瑞琪眼里的慌乱。
“你怎么不玩了?”
“你都走了我还玩什么。”瑞琪见文九脸上笑盈盈的,才放心道。
文九拉着他的手,有些无奈道:“我只是怕你不好意思,毕竟刚才的孩子都在笑话你。”说完文九抬头看着瑞琪的脸色,见他毫不在意,才又笑起来。
“我这把年纪,打成那样也算不错了。”瑞琪道。
公园里的孩子很多,瑞琪害怕他们冲撞文九,便拉着她坐在长椅上。
“你想玩什么?”
“我这个样子能玩什么,要不你玩,我看着就好。”
瑞琪环顾四周,见周围有很多人在看着网球场,那里有人在打网球,还有一些单人玩的网球。
“我们去玩那个吧!”他指着那个单人的网球。
文九依言起身朝那边走。
瑞琪实际上玩的不错,他基本上能接住所有的球,甚至打得力道和方向也都不错。
一轮过后,瑞琪坐在那休息,文九给他水,看着他汗涔涔的脸道:“你以前经常玩?”
“哪有,我只在韩国出差那段时间玩过几次。”
“那就可以有这么好的技术吗?”
“好吗?”
“比刚才那几个好一些。”文九实话实说,她并不知道什么是打得好的,只是觉得瑞琪比刚才看到的几个人好,包括现在在玩的。
“我和你说……”瑞琪被文九夸赞,突然有教文九打球的冲动,他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这种球应该怎么打才会有更好的力道,手臂要怎么发力等等,文九也认真的听他说,直到工作人员提醒瑞琪可以打第二轮。
瑞琪打完两次后感觉有些累,他望着旁边淡绿色的湖,拉着文九朝着游船码头走。
“咱们去坐船。”
文九目瞪口呆的被他拉到船上,她还是觉得这实在过于幼稚和甜腻了。
“咱们两个加一起快六十岁,来这儿秀恩爱是不是有些招摇?”
“未成年谈恋爱就不招摇,咱们谈个恋爱还要顾忌那么多?”瑞琪的话有些呛人,可见十分不认同文九的话。
瑞琪大大方方的拉着文九去码头,他的信心满满在上船之后荡然无存,他抱怨船太小,让他一上去就左右摇晃,完全不能让人有惬意之感。
“没事,你小心点,不会翻船的。”文九在旁边安抚。
瑞琪勉强镇定自若的坐下来,开始控制船的方向,大概过五分钟后,他才真的放松下来,船上紧张的气氛也消失不见,文九背地里笑笑,但不敢让瑞琪看见。
“你在笑话我?”
“我哪有。”文九回头解释。
“我都看见了。”因水的波动太小,瑞琪能够看到文九映在水面的脸。
“你第一次划船吧?”文九问。
“何止,我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子撑船。”瑞琪故作惊讶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文九问。
“当然有,我说第一次给女孩子撑船,是说今天的体验只有我们俩人知道,所以你会更高兴一点。”瑞琪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得意道。
文九听罢一直在笑,她不知道瑞琪怎么突然变得这样爱说笑话,手法还不是那么高明。
“怎么了?高兴坏了?”瑞琪问。
文九摇头不说话,她的目光正放在远处的一条船上,里面坐有四个人,一家四口,孩子的年纪相差不多,看上去都不过五六岁,大一点的是男孩子,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打下来,不是那么刺眼,又足够温暖,他们一家人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晃眼,文九一时有些退避,她太羡慕那样的笑了。
瑞琪当然也看到了,对面的船因为水波的涟漪,像是渡了一层水钻,耀眼又易碎。
“看来,你也很羡慕。”瑞琪突然道。
文九闻言觉得瑞琪的感知强大到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到会难过?”瑞琪又问。
文九那一览无余的脸上早就将情绪写满。
“我有你啊,那些曾经失去的爱,我希望你能够给我。”
瑞琪又自顾自道,似乎也不在乎文九会说什么,他从父母那得到的爱始终有限,也不再奢求。
他背过身,专心的调了调船的方向。
文九悄悄从他背后抱住他,他们之间再没有一点缝隙。
时间像是过去很久,又像是只有一刹那。
瑞琪突然道:“你再不放开我,船就要翻了。”
文九一下弹开,她知道瑞琪在逗她,可是还是免不了条件反射的松开,见船因为一端倾斜有些摇晃,又心有余悸的坐好。
“哈哈哈……”瑞琪开心的笑从前面传到文九的耳朵里,她愣住,似乎又是很久没有听到他这样笑,文九想。
“小九,这段时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瑞琪止住笑,却突然说这样一句话。
“嗯?你在说什么?”
在文九看来,这段时间,一直是瑞琪在照顾她。
“我不是指你做手术那段时间,是指你认识我这段时间。”
文九想了想,她们认识已经快有一年。
“我还是不明白。”
瑞琪叹气道:“这一年,你几乎没有什么消停的日子,先是跟着我一起经历我那糟糕的过去和负面的情绪,之后又因为我被派到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呆几个月,又在云南提心吊胆,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是不是因为这样折腾才长了囊肿。”
他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在文九的委屈上,说到最后,文九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一滴滴掉在船上。
静默了几秒,瑞琪从前面伸手到后面,胡乱拍了拍文九道:“我真的很想让你开心,而不是掉眼泪。”
“瑞琪,我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文九带着一点哭音和瑞琪撒娇道。
“嗯,我一辈子都会在你身边,我们互相取暖。”瑞琪道,他的声音也不如平时那样的清晰。
船缓缓的划向公园的另一边,离一家四口的那条船越来越近,文九正要好好看看船上的孩子,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原来那两个孩子的妈妈,竟然好似是看不见的盲人。
他们的父亲负责掌握船的走向,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给妈妈说船上的风景,妈妈始终带着笑容,一脸满足,偶尔还会问问孩子没有讲明白的事情。
文九的心无法形容,只是觉得有些淡淡的哀伤和感动。
等上岸后,瑞琪朝文九道:“一看那家人就是隐形的富豪。”
文九反问道:“这我倒是没有注意,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看不见的女主人是京州有名的配音演员。”
文九更加吃惊,“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认识她老公,那个撑船的,看上去毫不起眼,实际上是云峰基金的高管,为人非常精明,也很有钱,我做记者的时候采访过他。”
“那你怎么不去打招呼?”文九问。
“明显不合适,他之所以这么低调就是不想有人打扰他,我凑上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
文九看着他们一家人,刚刚还有的同情一下都消失。京州这种地方就是这样,转折太多。
他们下了船,坐在附近的长椅上,远远地,看到刚刚讨论的一家四口也上岸,男主人把妻子在附近的果饮店安顿好,又独自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瑞琪没什么反应,文九倒是拿不准,看上去像是来找他们,实际上他又不看他们一眼。
不过等走的近些,瑞琪主动站起来,也朝着那人走过去,两个人相视一笑,互相握了握手。
文九看着他们不远不近的在自己身边说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大概过了十分钟,瑞琪走回来,朝文九道:“今日的收获还真是大。”
见他并不想多说什么,文九也没有追问他,两个人往停车场走过去,路上文九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褚天一。”瑞琪缓缓道。
“你早就等着他过来找你吧?”文九问。
“嗯,跟我在一起,脑子也灵活不少。”瑞琪得意道。
文九玩笑锤他,惹旁边的两三个女孩子侧目,她不喜欢小姑娘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便拉着他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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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文接下来有些虐。
我的身体好些了,尽量每天两章早点写完。
第105章
瑞琪把她送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还嘱咐文九要好好养身体,开玩笑要好好备孕,一旦有什么情况一定要打给他,如果他不在一定不能打给白洛……
他在她回家的当晚还给她打视频电话告诉她他有多想她,他还小心翼翼的撒娇要过去文九家住,甚至撒娇要文九彻底搬过去,他可以把自己买的房子收拾出来不再租出去……
一个月之前,瑞琪还给文九送了一束玫瑰花,因为那天是瑞琪的生日,他说他要用那束花来要文九的一个吻,还逼着她说一定要满足他……
可是几天之前,才不过过去两个月,马上又是元旦,他却从文九的生活里消失了……
他不见了。
公司没有人,外界也在找他,好的消息是瑞琪只是把盘下来的香草收益人写成文九,而实际上的法人和债权人依旧是瑞琪,之前被他请回来一起创业的人也对他避而不谈,倒是没有什么怨气,即便他们每个人也都损失不少钱。
文九去找过叶青,可叶青始终不见她,即便也就是工作上的事,叶青似乎也低调很多,此消彼长,云南的资本流动十分频繁,似乎之前破败的气象终于消散,随着某些神秘的力量,香草的楼盘依旧在如火如荼的兴起,而云南的旅游业在慢慢的复苏,可是那个本应该负责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带着之前瑞琪送给她的围巾,文九第一次不请自来的去瑞琪家里,她有房子的钥匙,房东说瑞琪的房子,租金已经交到后年,瑞琪不在,文九还是可以过来住。
房间里的陈设没有变化,似乎在他走之前,被人打扫过,干净的像是酒店的客房,文九是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找到瑞琪,可是连警察都翻过的地方,还能有什么漏洞等着文九去发现?
瑞琪的家里有一个白色的写字板,文九从打印机往上看,看到写字板上面还有她留下的字迹:向阳而生。写字的时候,文九还在上面画了一丛竹子,可是不知为何,竹子被人擦去半边。
她打开瑞琪的衣柜,望着里面有些乱的陈设,不自觉的拿起一件衬衫,想象着衣服穿在他身上的样子。文九坐在沙发上,等着心里的失落感渐渐消逝,仿佛他从未出现在她身边一样,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将衣服紧紧的抱在怀里,贪婪的去嗅衣服上熟悉的味道,在留恋什么,也在放下什么。